第69章（2/2）

“他们人太多了。”燕软化了眉眼，哀求道：“我们走吧。”

“你走吧。”岑越复又与他四目相交，重复道：“你走吧。”燕的话，哪是在说服他呢？明明是在说服他自己。燕一向这样的，岑越许早便知道他了，惧怕极了死，却又那么柔软正直。

岑越想，他不能牵连到燕。留下是他所想，救城也是他所欲。不管结局如何，城破还是身死，他都有足够的准备。但是，燕没有。燕更不想以这条命作为赌注去救与妖无关的人类，他热爱生命，像注视着太阳的葵花一般，灿烂而向上的努力活着。他想看更远处的风景，想飞遍天涯海角，想将世界都收归羽下。

“你去帮我找陆生明。告诉他匈奴夜袭西夜城，让他快点到。”岑越微笑起来，笑容很温柔：“你一定要快一点，我大约撑不住很久。”

“你要怎么做？”燕沉默半响，像是默认他的建议般，问道。

“我们狐族的天赋妖术是幻境。”岑越说：“我便是死了，也无法以一抵千。张开幻境阻上一阻，是我唯一的办法了。”

“他们不是常人，身具妖力。”燕摇头：“你的幻境大约阻不了他们……”

“我知道。”岑越说：“我才三尾，做不出能蒙蔽五千人的幻境。但幸好是半夜，有夜色掩映，视线不如白日清晰。”

岑越双眼变作了兽眼，碧绿的瞳孔紧紧缩成了一线。像是一双手抹去了沙盘上的花纹，他们面前漆黑庞大仿若巨兽的西夜城静悄悄地消失了。

岑越喘了一口粗气，视线转移到河流蔓延的远方。燕

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天与山交接之处，横然又延申半道山脉，山脉隘口前，出现了一颗芝麻大的漆黑小点。

燕眯了眯眼，看清那是一座与西夜城一般无二的城。

虚虚假假，真真实实，以真作假，假中有真。便是对池城的距离生出疑窦，又怎么会怀疑山也是假的？虽然妖力不强，岑越这狐狸却已经能用一手精妙的幻术了。燕心中感叹一声。

只是，还是有一点粗糙。现是深夜，城中怎能没有一丝灯光呢？燕侧首看了一眼岑越，岑越脸色煞白，造出个影已然竭尽了全力。

他无法做得更好了。

“既然出手救人，那就要万无一失。”燕道：“我帮你一把。”

他腾空而起，双手化作羽翼。燕挥动双翅，气流随着他的动作合聚复分，天空中，阴云渐浓，挡住了皎皎月光，风渐盛，卷起了荡荡黄沙。天空下的这篇荒原，不过一瞬，便蓦地暗沉了。

幻境遮挡的西夜城中，亮着的灯盏被风吹熄，沉睡的人惊醒过来，闭紧了门窗缩在屋里躲避风暴，连鸡狗都深深蜷进了窝里。这座城，变作了与幻影一般的漆黑无亮，寂静得像是无人生活于此。

“这样，才叫完美。”燕轻声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