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 上(1/2)
高岩以前不叫高岩,可这并不怎么重要,名字只是个代号。
他发现自己爱上高岩时,高岩已经从学校销声匿迹了。传闻说,高岩退学,因为捅了人,进了少管所。
他那时也不叫吕清光,他姓魏,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
唯一重要的事儿就是从魏清光开始,他就爱上了不叫高岩的高岩。
不叫高岩的高岩曾经是兰启高中轰动一时的传说,这是一个暴力版的“伤仲永”故事,天之骄子的堕落又让谣言带了几分悲剧英雄色彩。但很快,大家就忘记了那个昙花一现的孤傲男孩和他惊心动魄的传闻,就像忘记昨天吃过什么,忘记上一次下雨是什么时候,忘记该如何尊重人。
只有吕清光没有忘记,高岩撒了一颗倔强的种子,在他内心深处生根发芽。
他一直都不会忘记他,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儿,他一定会认出他来。
吕清光是在高三开始视力退化的,先是看不见黑板上的字,他以为自己近视了,配了眼镜也看不清楚。他开始看不清人,只能看出个模模糊糊的轮廓,再逐渐失去光感,世界陷入灰暗,他意识到他正在变瞎。
他去医院查了,医生报给他一个复杂的病名,然后委婉地建议他学习盲文和使用盲杖。
他明白,他的世界再也不会拥有光明了。
他还没有和他重逢,他要是瞎了,还会再认得出来他吗?
吕清光趁着还能感受到微弱光感时,去了趟市少管所,他提出探监申请,但被拒绝了。
至于原因,他早记不太清楚,反正也不是重要的事儿。
其实,就算能见到高岩,他也不知该同他讲些什么。他被冲动鼓舞,壮着胆子,冒冒失失地走向高耸着荆棘的高墙,却被弹回来。
他很失落,可心里又像松了一口气。
那个下午,他在监区外的空地上徘徊了许久。
吕清光抻着脖子,踮起脚尖,扬起下巴,像一个滑稽的小丑,面朝监区。午后的光线铺满他的全身,他几乎失明,可还是努力让视线越过那缠缠绕绕的铁丝网,穿透一切阻碍,找到他想最后看一眼的人。
高三下学期,他的左眼已经全盲,右眼仅剩0.1视力,他的母亲改嫁生活变好,新的一家人搬去了另一个城市。
至此,他和他毫无重逢的机会。
吕清光后来去了盲人学校,学习了如何生存,也在别人的艳羡里知道自己蜕变得很成功,除了看不见,他几乎无可挑剔。
母亲很欣慰,同时也忧虑他的未来,慌着帮他张罗相亲。他硬着头皮见了些女孩,有的对他很好奇,有的对他很热情……见得人越多,心底就越会频繁地浮现出一个人。
他还是忘不了第一次心动的人。
为什么会喜欢高岩,他也说不清楚。
大概是……在最崩溃无助时,高岩虽然表面嫌弃,可仍将他平等对待,更何况,他那么优秀耀眼,是人群中灼灼发光的星星。
他被高岩散发出的光芒砸得眼冒金星,他是只飞蛾,要向着高岩这颗火星扑去。
吕清光加入了很多网上盲友交流会,认识了各行各业的不同人,他们有的和他一样是后天视力障碍,有的是天生的,还有的是健康志愿者。
当他明白自己无论如何都忘不了高岩时,就开始倾尽全力打听高岩下落。
某天,在一个测试软件对无障碍支持交流群里,他找到了线索。通过不断的考证,知道高岩已经出狱,很有可能在家乡当了自由程序员。
他抓住这零星碎片,下定决心重回当年的城市。
临走的前一晚,吕清光在母亲房门口跪了一夜。母亲在房内低低啜泣,在天光发亮前,她走出来,将他扶起,然后叹了口气。
他欠母亲的太多,可他又无法违抗自己的心。
他是正儿八经的盲人中医推拿专业毕业的大学生,所以很快找到了工作。他在耐心等待,慢慢寻找,直到一次同城盲人交流线下聚会中认识了李开。李开是一位志愿者的表哥,偶尔也会来帮个忙,慢慢就成了点头之交。真正相熟的契机,源自一次酒后吐真言。
那天,他们都喝得酩酊大醉,絮絮叨叨地聊起了各自的往事,并且真正交了心。
李开说起自己蹲少管所的遭遇,聊起号子里遇见的牢友,并且重点提及了一个人。
李开说,这个男孩很烈,过失杀人被判的刑,一来他们班就被整得挺厉害。男孩长得挺精神,大铺想睡他,他不肯,就被暗地里折磨。
之前的大铺出狱了,李开因资历成了新大铺,当时身边人怂恿他继续整男孩,他不想答应,但又不能直接说不。思来想去,只好私底下找男孩商量,要他表面上配合一下,男孩只是鄙夷地问了他一句,你也想睡我吗?
李开无语,但不可否认,在那种垃圾环境里待多的人,都挺暴躁,急需找个发泄的出口。男的草男的,纯粹为生理需求,跟感情一点儿边都沾不上。
某天晚上,其他人趁着夜巡换班空隙把男孩摁在厕所里,准备搞他人时,李开心一软发话,他说男孩是他罩的,谁都不能动。大铺是头,是号子里最直接的“权威”,众人偃旗息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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