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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涛晓雾(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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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张破纸就把我打发了,我上哪找你去?最好还是快些兑现,你作你的公主,我走我的路,”平闻虚抖抖包袱挎在身上。

两人准备一路往北赶回黍阳,根本没有回边城的打算,没想到平闻虚居然想要跟着他们,“我是公主,又不会带着那么多金角出门,你跟我去边城也拿不到,你不用担心,我既写了字据,肯定不会反悔,还请宽限时日,待回到黍阳后,我让离悦联络你。”

“你没钱,郡守总有吧,你向她借用,她不敢不从。”

“这不是假公济私么?”

“你怎么这么多话,是不是想反悔?”玉柏玄越是解释,平闻虚越是起疑,干脆一屁股坐下,“顾左右而言他,眼神虚无缥缈,肯定是心中有鬼,不走了!”

当年没有武鸣的地图,离悦和玉柏玄根本走不出小院,武鸣的迷阵变幻莫测,她和甯蔚羽即便是不理他就走,也是徒劳无功。可是他们准备秘密潜回黍阳,又不能跟他道出实情,只能先答应他,大不了半路找个机会甩掉他。

玉柏玄和甯蔚羽用眼神交流,确定了想法,“公子误会了,我没有旁的意思,只是外面兵荒马乱,怕伤了公子,公子既然不畏凶险,那我们一同出发便是。”

“方向好像不对,你们不是回边城么,怎么一直往北走?”平闻虚提上刚刚掉下的鞋跟,看着周围的景色疑惑,他们从小院出来之后,没有上大路,而是一直沿着密林前行,除了鸟兽,连个人影都没一个。

前面两人一面拨开挡路的蒿草,一面低声细语。

“这个人真啰嗦,怎么办?”

“不管他,当作没听到。”

“可是总不能一直让他跟着,不如咱们走快些,现在就把他甩了。”

“好。”

“你们嘀咕什么呢?”两人鬼鬼祟祟越走越快,平闻虚却并没有慌乱,反而慢下了脚步,“我走不动了,你们想跑就跑吧,你们跑了我就到边城郡守府找离悦要钱去。”

疾步行走的两人停下了脚步,背对着平闻虚,树林中鸟鸣不断盘旋在头顶,风吹过新生的嫩叶簌簌作响,一只刺猬背着野果无意中撞见了人影,吓得掉头就跑,果子咕噜噜滚到草丛不见了踪影。

静谧过后,平闻虚伸了伸腰身,四顾一圈,“你说的有理,我这么忙,总不能一直跟着你们,等你把金角准备好,就让离悦联络我,”拍拍衣襟上的杂草,“就此别过。”

走了两步,眼前被黑影挡住,抬头看见一张唇红齿白的天真面孔正望着自己,平闻虚下意识后退,撞到了身后的玉柏玄。

“我们没打算跑,可能是走得快了些,没有照顾到公子,给你赔不是了,”玉柏玄行了一礼,“我是女子多有不便,路不好走,就让蔚羽陪着公子。”

平闻虚偷偷地瞥一眼紧跟着自己的甯蔚羽,后者还笑得一脸纯真,前面的玉柏玄时不时拨开杂草引路,包袱被她夺去,说是怕累着自己。

此时他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他们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自己说什么也不会傻乎乎地跟着来,瞧这两人表面上和颜悦色,骨子已在皇室斗争中浸淫许久,保不准琢磨从哪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呢,现在就是刨心挖肝地发誓,表明自己不会透露两人的行踪,恐怕他们也绝不会相信。苍天啊,难道真教我葬身在这荒山野岭?都怪自己财迷心窍,金角再多,没命用。

平闻虚救了两人的性命,还为两人治伤,甯蔚羽和玉柏玄不是铁石心肠,自然下不了杀手,可若是就此放了他,人心难测,又怕出现差池,他们本打算走偏僻的山路,这路上也没有人会发觉,干脆带着他,先到了黍阳再说。

黍阳。

甯湛屏在茶肆的雅室中如一头困兽,焦躁地踱来踱去,最后停在姬筱面前,“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句句属实,那人还在府上,大人若是不放心,可亲自询问,”姬筱端坐在席上,神情肃穆,“大人也曾收到公主的亲笔书信,驸马确实跟去了南疆,就在公主身边。”

甯湛屏何尝不知,她接到诏书快马加鞭回到黍阳,满心欢喜地等着爱子回府省亲,左等右等不见人影,本想厚着脸皮去公主府,却等来了绿染,说是驸马追随公主仪仗而去。

绿染将经过详细地禀告甯湛屏,不用细想,以甯湛屏对儿子的了解,若说他是玉柏玄的死忠,没人敢并称。

她越想越气,说不上是恼恨还是痛心,“真不知那个丫头给羽儿灌了什么迷魂汤,儿时就四处胡闹,如今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她看看姬筱面无表情的模样更加来气,“你身为她的叔父,不出言相劝,还要助纣为虐,这就是你身为臣子的气节操守?”

甯湛屏身为武将,脾气暴躁直来直往,姬筱面对他的指责并没有生气,“本官深知大人爱子心切,公主在本官心中,如同亲生女儿一般。大人之前虽远在南疆,朝中之事想必也是悉数知晓,淮城之行得罪了太傅,校准都内得罪了大司农,惩处都水长得罪了太常卿,说起太常卿,大人更应该熟悉,可以说是旧恨新仇。”

儿时的甯蔚羽胆小怯懦,读书时一直受人欺负,为首的就是太常卿的女儿,玉柏玄为了给他出气,掏了蜂窝塞到太常卿女儿的书案下,硬是将她蛰成了猪头,脸上有几处疤痕一直留到成年都无法除去,而且脑子一直不太灵光,据说是因为蜂毒侵体。

甯湛屏嗤之以鼻,“她那个猪头女儿从小就蠢,蛰几下兴许还能长些智慧。”

姬筱叹道,“这些都是朝臣,还有数不清的大小官吏,千丝万缕盘根错节,先帝在位时便有整治的意向,还未及实施便驾崩,当今圣上深谋远虑,可算是寻了一个冲锋陷阵的助手,兵不血刃稳收渔翁之利。”

甯湛屏身在官场多年,为国尽忠恪守奉公,先帝在作太女时曾经与甯湛屏一同率领大军,剿杀进犯北疆的北遂军队。玉锦飒在位时,对甯湛屏极其信任,曾数次与她推心置腹,商讨治吏之法。姬曾虽说亦是忠君之臣,但姬氏在圣祖时便一直手握重权,即便身为帝王也颇为忌惮,相对姬氏而言,甯氏反倒更得圣心。

玉锦飒属意皇次女玉柏炎为太女,姬墨旸为太女驸马,可又放心不下最宠爱的女儿玉柏玄,怕将来玉柏炎登基之后被有心之人唆使,伤害单纯无知的三公主,与甯蔚羽密谈之后,宣旨童辛召入宫中,留下关于调兵印信的密旨。

童辛谨遵圣命守口如瓶,就连对她有知遇之恩的甯湛屏都不知晓兵符的样式。

先帝遇害,三公主逃亡,一切看起来都是玉柏玄鬼迷心窍弑君篡位,表象之下却是云谲波诡。自古帝位之争无不带着血腥,有多少谜团能够真正破解,又有多少事实能够昭告天下?玉柏炎已经如愿以偿夺得帝位,难道真的不能放过仅存的小妹么?

“大人还在顾虑,那边恐怕连降罪的诏书都准备好了。被封为‘镇国公主’,手里除了参劾没有任何实权,参与了很多政事却没有任何功绩,做的越多难免会有错漏,挑挑拣拣的罪状列书呈上,没有杀头的大罪却也足够将她以清君侧之名贬斥,到时没有一位大臣会站出来为公主求情。墙倒众人推,一道圣旨赐个山高路远的地方做封地,过个一年半载染疾而终,从此陛下真的是高枕无忧了,”姬筱说的每一句话都似在讲旁人的事一般云淡风轻,在甯湛屏听来却字字惊心,即便她不想面对,事态变幻终究还是如她所料一般,不可抗拒。

一旦起事,无论成败,被人指为逆臣的滋味可不好受,身后甯氏一族荣辱,全都系于一念之间,甯湛屏依旧心存侥幸,“陛下忌惮姬氏,就算是我甯氏,陛下也要掂量几分,事情或许不会像你想的那般严重。”

“陛下的生父当今太后是姬相亲弟,陛下的凤后是姬相嫡长子,甯大人说陛下忌惮,说的是我的母亲,公主的外祖母吧,”姬筱无奈地笑道,“甯大人恐怕用错了词,不是‘忌惮’,而是‘忌讳’,母亲明里暗里掌控了盐、铜的制卖,虽说是圣祖在世时的恩典,但帝王枕畔怎能有他人安睡,更何况还是个能与自己一争高下的劲敌,任谁都不会放任下去。实不相瞒,我姬家别庄,已经拦截过多次来自各地的密信,最近尤为频繁,无非是状告盐庄借用官府名义,倒卖私盐,你我都为官多年,至清无鱼的道理不用我多说,密信的内容不是捏造,可都是实打实的证据,大人以为,是谁在收集这些证据?”

甯湛屏眉头愈加紧皱,姬筱继续说道,“甯大人辞去要职自请戍边,才勉强圆了令郎的心愿,下一步还要怎样证明自己的忠心,带着甯氏举族迁出都城,跟着被贬斥的公主等着陛下手起刀落?”

沙漏在烟香袅袅中无声流淌,甯湛屏终于抬起头,走到书案旁,写下几行字,“盖华军功卓著,柯城守军主将是她的心腹,即便有先帝的印信,她是否能心甘情愿地服从还未可知,”甯蔚羽将纸交给姬筱,“这几人同在军中任职,有些职位过低,但都是曾跟随先帝与本官北伐的将士,对先帝忠心不二,倘若针锋相对之时,兴许能派上用场。斐城守军与外卫,皆由童辛掌控,她虽然与本官有些交情,可这人倔得很,没有印信她是不可能听从任何人的命令的。”

姬筱读过纸上的文字,将它丢进香炉中,“大人思虑周全,请大人放心,本官断不会拿公主与驸马的性命作儿戏。”

童辛仔细观摩手中的金链,将金钩连在一起,两段镂空金链交缠相扣浑然一体。

“公主现在何处?”

“在南疆。”

“金链为何会在你手中?”

“临行前,公主将印信交予我,托我转交给童将军。”

“没听说过兵符还有转交的。”

“说是代为调兵也未尝不可。”

童辛盯着金链,脸上露出肃穆之色,“先帝的隐忧,如今终究变成了现实......”她转过头望向姬筱,“到底是公主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我与公主本就不可分割,有何分别?”姬筱淡然一笑,“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陛下要的,比你我想象的要更多,”时值初夏,从窗外望去,碧绿的新叶在阳光下闪烁挥舞,似在俗世又恰远离尘嚣,“那些树叶在风中熠熠生辉,枝丫间的果实已初长成,我想看到它硕果累累,还想看到它素裹银梢。活着多好,谁愿大好年华就此逝去?”姬筱嫣然一笑,碧空如洗瞬间黯淡,桃李芳菲刹那失色......

“赶紧走!”学堂掌事推搡着一个八九岁的女童,“你母亲给的酬金已经用光,还赖在这里作甚!”

女童被推倒在地,一骨碌爬起,“你别欺人太甚!当初是你巴结我的母亲,主动上门请我来读书,那些酬金足够一年,这时候把我赶出来,我看你就是狗眼看人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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