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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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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熊他们隐蔽在柘林深处, 都快等成望夫石了, 终于等来了赤华的信号。

徐朔阴沉着脸, 看着一群奇形怪状的流民成群结队进了他的别院。

这些人左顾右盼, 像阎王殿里的小鬼突然受邀进了凌霄殿, 左看右看, 就差滴口水了。

在徐朔看来, 他们大约是艳羡富贵,自惭形秽。只有赤华知道,他们心里大概已经估算好了, 什么东西值多少钱,什么东西最好抢,最容易出手。

当然, 看在赤华的面子上, 大伙都规规矩矩的,就算心中暗骂几句为富不仁, 脸上也笑嘻嘻, 跟那些仆妇下人们打招呼, 一个个都像积德行善的老好人。

队伍的最后, 板车里拉出一个病号来。赤华让其余人退后等待。

她拉过徐姬的手, 问:“你认得他么?”

*

夏偃正从一个长长的昏睡中挣扎出来。他口渴, 想喝水,但没力气动舌头。

朦胧间,有人哭着叫他名字。

“阿偃!”

他心里好笑。赤华何时开始大惊小怪了。我还没死呢, 给口水就行。

等他终于睁开眼, 他以为自己死了。

抱着他哭的,不是赤华,而是一个比她年长,然而和她美得不相上下的女人。

夏偃微微皱眉,觉得自己隐约见过这个人。

“……母亲?”

*

徐姬方才叙述自己的颠沛流离的一生,始终面带看透世情的笑容,就算是说到她所受的屈辱霸凌,也淡淡地一带而过,没有表现出丝毫哀怨。

但此时她终于哭了。泪眼朦胧,泣不成声。

“阿偃……”她在盈盈泪水中强颜欢笑,对赤华说:“真像他父亲。”

赤华答:“他说他父亲已经去世多年了。”

徐姬纵声大哭。涕泗横流,不掩其美。

只有徐朔,想孝顺地跟着哭一嗓子,却发现眼睛干干的,怎么也酝酿不出情绪。他哀怨地看着墙角一只壁虎,有一种被抛弃的荒凉之感。

赤华双眉微挑,给他一个不甚真诚的抱歉的眼神。

公子灵兰玩够了绣花绷子,忽然发现家里又多一人。

指着夏偃,叫道:“咦,这人我也见过!”

徐朔没好气地把她拎出去:“这也见过,那也见过,怕人不知道你认识人多!出去找人玩去!别在这儿瞎掺和!”

灵兰没见过兄长发脾气,吓得眼泪乱转。

她揪着自己小辫子,委屈辩解:“我就是见过!上次他来,还穿错裤子了呢。”

……

夏偃终于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徐姬紧握他冰凉的手,哽咽说不出话。

夏偃尚在襁褓时,母亲便离他而去。其实并不太记得她相貌。他对徐姬脱口一声“阿母”,纯凭本能和直觉。

徐姬还想吻他。他却忽觉陌生,眼里显出些许胆怯,侧头躲过了。

直到看见赤华在侧,他才心安,可怜巴巴地看她,想求个解释。

赤华笑了,跪下去抱住他,自然而然地在他额头上吻一下。

“对不住,我也不知你母亲还在人世。我想,你总归是想再见她的。”

夏偃轻轻点头,尚未从如雷的混乱中解脱出来,随口说:“渴。”

他身体里毒性积累,体质日渐衰弱,最近两日连饮食都难以自理,全是赤华照顾。

赤华从腰间摸出水囊。里面是她烧的凉开水,按照一个老郎中的指点,加了几种香草,能短暂提神。

她很熟练地托起夏偃后脑,喂他饮了几口。几滴水溅在他脸蛋上,她用袖子蘸干。

夏偃趁机在她手里蹭蹭脸蛋,叼住她手指亲一口,然后头一歪,睡了过去。

徐朔黑着脸,看着这荒诞的一切,觉得自己还不如瞎了。

一个是他妹妹。虽然性格跟他一样冷淡固执任性蛮横,好在生得不难看,人也不傻。就算娇滴滴的养不起,他也勉强认了。

另一个……

一见他面孔,徐朔就觉得舌头隐隐作痛。这小子害得他一个月没吃好饭。

他终于忍不住,拉了拉徐姬衣袖。徐姬还在抹眼泪。

“母亲说这人是——是我弟弟?”

平民家庭里也许还讲究兄弟情深,但在王公贵族看来,血缘并非什么值钱玩意,有时候血亲甚至是自己最大的敌人。翻开厚厚的史书笔记,一卷卷都是兄弟阋墙、手足相残的戏码。

徐朔也就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决心对夏偃稍微客气点,自认倒霉,不算旧账了。他觉得自己挺厚道。

徐姬又哭又笑,接过一张手帕拭泪。

“是我不好,始终没对你说。但……但他们如果知道我跟别人有了孩子,一定会杀了他……我……我谁都没告诉……”

“跟……跟谁生的?”

徐姬被这话逗笑了一刻,泪水却没停。

“他是大夏庶家子,”她慢慢说,“但他比我见过的贵人都要高贵。我是旁支宗室女,但我不喜华服香闺,只愿男耕女织,其乐如何。

“门不当户不对,我们也知道前途渺茫。后来我被选去陪嫁偃侯,他说他会等我,等我色衰爱弛了,再偷偷接我出来。”

徐姬忽然莞尔一笑,闭上眼,长长的睫毛摆了两摆,在青春韶华的回忆中肆意停留了一阵。

“但他等不及。过了几年,偃侯听取朝臣建议,广开言路,建造学宫,收纳各国能人。他虽是庶人,但胸中有些经纬的本事,便来到偃国自荐,立刻被偃侯赏识,留在了学宫。他说他要离我近些,怕我在宫里受人欺侮。”

赤华忽然觉得这承诺似曾相识。她耳尖微热,偷偷看了看夏偃。

他呼吸沉稳,睡得正熟。窗外强烈的阳光照进,照出他一起一伏的胸膛轮廓。

“我找遍机会,去学宫和他私会。”徐姬说,“时日久了,终究难以隐瞒。我……我又怀孕了。我知道是他的,那一阵子偃侯生病……迟早瞒不住。他干脆让我和他私奔,逃回大夏,做一对简简单单的平民夫妇。我……”

她抱歉地看了一眼徐朔,“阿朔那时被乳母照顾得很好,跟我并不太亲。我头脑一热,就答应了。但……我后来才知道,偃侯对我着迷,当时有意立阿朔为嗣。只因我这事,唉……”

徐朔有些不自在,耸了耸肩膀,像是要甩掉身上的一群蚂蚁。

他哼一声,故作轻松说:“那不正好。我要是成了偃国太子,早让人乱刀剁了。”

徐姬无奈笑笑:“我和他确实过了两年快活的日子。我为他生了个漂亮的儿子,取名偃,因着他是在偃国怀的。我还准备再生第二个,第三个……但我还是太天真。偃国上下,怎能容忍一个私奔的夫人,哪怕她只是个陪嫁。

“那日我出门采桑,几个化装成平民的偃国禁卫寻到了我,勒令我回去。

“我不敢不从。但他们问我‘奸夫’在哪,我就是不说。只装模作样地哭了几声,他们就都拿我没办法,不再问了,反倒开始哄我,嘻嘻!我当然更不敢告诉他们我已生了孩子。不然他们定然不会放过他……

“我想,阿偃留在他身边,也算是一个慰藉了吧。他那么出色,他的儿子也定然会过得幸福。谁知……谁知……”

徐姬长叹一声,看了赤华一眼。

赤华轻声说:“人有旦夕祸福,好人未必天佑。”

“那阿偃又是怎么病成这样的!”徐姬的声音骤然提高。

赤华本想实话说“他是为了我”,但看到徐姬原本柔柔弱弱的一个美人,忽然摆出一副母兽护子的势头,不免有些退缩。

她踟蹰,说:“阿偃这几年流离在外,受了不少苦……”

“我问他是怎么病成这样的!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还是让什么人害的?”

赤华无奈苦笑。果然亲生孩子招人疼,徐姬只看到自己给夏偃喂水,就自作主张地给她赋予了无限的责任,只差明着问“你怎么没照顾好他呢”!

但她反过来想,阿偃把她装在心里这么多年,自己反过来照顾他一阵子,不也是应该的吗?更何况,她年纪还比阿偃大呢。

于是她坦然,迎着徐姬责难的目光,说道:“阿偃和我是在民间认识的。后来一道被卷入一个……嗯,不太光彩的阴谋,以致被人算计。他为了逃脱天牢去找我,不得已服了毒`药。但夫人莫急,据我所知,这药是徐国一位太医调配的。我不知他叫什么名字,但我记得他相貌。他来过夫人府上,给你诊过疾。如果能把这人找出来,阿偃便有救。”

徐姬微微一皱眉,摇摇头,泫然欲泣。

“我这几年调养身体,从宫中请过几十个太医,但我愚笨,看他们都长得差不多,实在认不出谁是谁。”

她忽然抬头,“阿朔?”

徐朔出入宫禁的机会多,或许可以打探。

徐朔还沉浸在“我弟弟跟我妹妹到底什么关系”的纠结之中,徐姬唤了他好几次,才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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