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2)
金家在本市根基深厚,旗下产业数不胜数,家大业大,辐射广泛,可说掌握着某种命脉,就连培养的小辈都能各在其天地大放异彩。而作为当下掌权人的金世淮则格外神秘,不识庐山面目,便常有八卦新闻放言金家即将易主,然而不过一晃神,一家新闻社销声匿迹。
这样一个庞大优越的家族,骨子里却分外保守传统,众人恪守礼仪尊卑,一场家宴仿佛一次漫长的商业会谈。是以当沉重的铁门徐徐展开,一座掩在夜色中死寂暗沉的古宅掀开面目的一角,舒展站在它的脚底,抬首仰望,被冷风吹得后退半步,上排牙齿轻轻磕在下一排上,清脆的一声。
舒展作为金婼的客人,是没有资格走正门的。这里不同北越是金婼的地盘,在这座宅子里,如若没有批准,所有人连多打声招呼的脾气都不敢有。管家领着舒展从侧门进去,跨台阶前,有佣人领他拭鞋脱衣。
管家姓刘,在金家帮佣多年,近几年才随金婼外住而离开本宅。他似乎并不好奇舒展的到来,就像他头一回在北越见到他那样,不惊诧也不蔑然,专注本分,躬身的弧度都分毫不差。他在房门上叩响三下,待屋内传出回应后示意他请:“小姐在等您。”
舒展进门前细心抚平衣角褶皱,金婼靠在正对落地窗的沙发里吞云吐雾,她只穿着一件丝绸吊带裙,左边肩带滑下,胳膊上有一块新伤疤,像是烫伤。
金婼把烟掐灭:“来了?”
舒展上前,单膝跪下,欲帮她穿上鞋子,一只脚却先一步横在他胸前。笔挺的正装被碾皱,口袋巾也被脚趾夹住取出来,金婼笑着:“第一次来这里,什麽感觉?害怕吗?”
她下结论:“你害怕的。”
舒展不为所动,小心握住她的脚踝,将两只脚套进拖鞋里。一切归位的瞬间,像扣下某个开关,金婼的笑声戛然而止。她倏地把脚抽回来,起身对着窗外夜色,舒展摸不透她的喜悲,只安静待着,做一具了无生息的装饰玩偶。
金家规矩是七点开席,即便是家宴也不会松懈。舒展在金婼房内陪她换衣梳洗,表情没有任何动摇,如同一个真正的佣人似的卑躬屈膝,到最后是金婼难以忍受他无休止的服从,以摔坏桌上数样昂贵化妆品为结局来发泄怒意。
开席前,小辈要提前到场,管家来扣门,金婼扶着桌角闭眼深呼吸数个来回才勉强克制住心情,舒展胸前溅上一堆粘稠液体,她撇开眼:“桌上的盒子,打开换上。”
舒展依言照做,最后由金婼为他系上领带。金婼年长他两岁,身高一米七二,立在跟前,二人勉强平视。舒展不知道她眼底黑沉沉的东西是什麽,但他从一开始就明白这是场游戏,是一场拍卖游戏,卖主是金婼,而他是交易品。
舒展被金婼安排坐在她身边,她蛮横固执,于一众同族长辈同辈间毫无惧色。金家也个个是人精,嗅到血味后兴奋异常,资历浅的写在眼底,经验老到的,例如金家二爷三爷,金世淮的同辈亲兄弟,则以“金婼年轻太胡来”的理由,端起怀中的狙击枪。人们各怀鬼胎,厅中却悄然无声。
摆钟滴答作响,分针完整指向十二时,“叮——”的一声,寂静被打破,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厅中所有人不约而同起身邀来人入座,金世淮一身改良长衫,在瞩目下抬手一压,声音雄浑:“都坐。”身边老管家一摆手,门外佣人鱼贯而入。
舒展看见金家二爷为其斟酒一杯,这才随之落座。他这回半自作主张地和金世淮坐在同一桌,金世淮多看一眼,默许了。二爷选的位置也有味可悟,和金世淮之间隔了一个座位,照理来说,那应该是金家主母的。
金家这次家宴是一年中的第二回,上一次是春节期间。金家根基伸得远,分支多,金世淮作为掌权人自然不能面面俱到,于是便有了所谓家宴,实则业绩汇报的聚会。
汇报以金家二爷开始,也以他结束。他和金世淮不是同母所生,金世淮是上代家主的嫡子,老二老三则是老爷子的第二任妻子和第四任妻子所生,其他另有四位姊妹,一位不幸因病逝世,如今剩三子三女。
金家二爷是惯会说空话拍马屁的,动手能力不强,下手操作的机会也不多,他的优越处在于会用人,虽然办公室坐得舒坦仿佛无所事事,手底下的公司却都管理得井井有条。
他深谙语言之道,说话又漂亮,金世淮偶尔也乐意听他调节气氛。他年纪大了,冷面冷心久了,有时也会觉得寂寞。
厅中只听金家二爷打趣唱单簧,一时气氛活络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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