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2）

刚一进门，严子期的脸就贴了上来。

舒展被她从背后抱着，两只胳膊紧紧压在身体两侧，动弹不得。她在哭，身上一股香烟和香水混杂的气味，呼吸间也有浓重的酒气，像是刚下饭局。

她大衣的羊角扣压得他不适，扭动手臂想要挣脱。

察觉舒展的意图，严子期抱得更紧了，她鼻音很重：“舒展，我知道，我知道那些都不是真的，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

话音未落，舒展已经解开她的封锁，玄关的灯笼罩着他的面庞，上明下暗，低头直直看来，不是风暴，倒像是刚才那场淅淅沥沥的小雨，温和的，却夹着直入骨缝的凉意。

严子期让他暧昧不明的眼神吓住，尚在嘴边的哭音也吞了回去，只留两滴泪珠悬在下巴，啪嗒两声，把醉意驱逐了一半。

舒展没有请她进屋，他们在玄关对立，他在等，等她今晚究竟要说什麽。

然而严子期自己都茫然了。她隐约记起自己刚才正在和一圈媒体人聚会，不知是谁挑起今天使多家网站陷入瘫痪的罪魁祸首，他们嬉笑着分享自己和这个罪魁祸首的交集，话题无一不是挖苦与幸灾乐祸。一场好戏正在上演，嗅觉灵敏的野狗们总能自发分辨猎物方向。

直至有人醉意上头，打断所有人的谈论，说：舒展倒不了，他有背景，嗝，已经有人在撤了。

舒展背后靠山稳固这件事在圈内并不是秘密，但鲜少有人了解内幕，偏偏这人之前的确有和舒展合作的经历，因此饭桌众人纷纷怂恿他再多透露一些。可那人醉得头昏脑涨，憨笑着倒在桌上，口齿不清地说着不能，不能。

不能说，还是不能惹？所有人面面相觑。

在这一番莫名其妙的“泄密”下，严子期坐在饭桌的最边缘，同样已经微醺，唯一清醒的意识里只有舒展。

她和舒展是合作过的。TEN首张正规专辑主打曲的MV女主是她，两人在公司安排下做过一段时间的宣传，但由于效果不佳，加上不久后她依靠几部偶像剧勉强跻身当红小花旦，两人之后便减少了联系。然而世事难料，如今她一年少有作品，人气低迷，竟然沦落到给媒体人作陪，反观舒展呢，他有人保驾护航，丑闻当前也丝毫不惧。

刹那间，一种说不清是兴奋还是惶恐的眩晕感攫住她，她强撑着清醒，找人要来舒展的住址，又恰好遇见一位同住在华苑的点头之交，一路轻轻松松地就到了这个地方。

甚至在车头即将撞入舒展家门时，她急刹前冲，神经猛跳，还在反复确认那个近在眼前的先机：她必须抓住舒展。

严子期清醒了一些，身体的热度渐渐退下，取而代之的是由下而上的冷意。她狠命掐着失去知觉的大腿，想再挤出一点眼泪。她是很擅长哭的，怎麽能哭得煽情而不刻意，这一刻她像立在摄像机前。

“舒展，”她嗫嚅，“我很担心你。我知道我现在来找你，太突然了，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怕你会，会想不开。那些事情我知道都不是真的，你不是那样的人。我原本不敢来，我喝了酒，来的时候差点撞了人……对不起，我不知道我自己怎麽了，我只是，我只是，只是想来看看你，我很担心你……”

她的眼眶里蓄满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坠落，最后干脆把脸埋进掌心，只有指缝间传出细细的呜咽声。

严子期一直哭一直哭，哭得酒意都散发出去，大脑开始缺氧，脸色通红才慢慢敛了哭声，舒展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良久，呜咽声终于消失，严子期猛喘了两口气。

“我知道你要什麽，”致命的寂静中，舒展开口，“我不会帮你。”

严子期僵硬了一瞬，她缓缓抬起头：“什麽？”

“我们交易过，你没有给我相应的回报，因此我们没有再合作第二次的必要。”

她怔着，陌生于这样直白而不留情面的舒展，快要找不到争取的说话方式：“你……”

舒展侧身把门打开，门外的冷风顺着脚踝撒欢地往上钻，严子期这才发现，他们进门到现在，他连鞋都没换。他根本就没有打算和她谈话。

“请。”

舒展低垂着眼睫俯视她，夜风将他柔软的额发吹偏了一缕。严子期彻底醒了。

深夜，浴室里雾气弥漫，舒展关掉淋浴，擦拭身体，在发现正对自己的镜面一片模糊时，他顿了一顿，光脚走去，伸手抹了一把：一个脸颊带着红晕，眉眼绮丽的年轻男孩站在他眼前，脖子上还留着两颗发紫的吻痕。

不止一次的，舒展端详起这张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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