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 多歧 > 旧辙

旧辙(1/2)

目录

陈渝之在任职里作息甚规律。更好的是一礼拜里或只需赶一趟的课,余时闲着,那便就只是这样闲着。与教会里的学生们不同,他既授业解惑,却又不得不顾虑更多。古人言术业有专攻,横竖他只有半瓶醋,又是懈怠于温故知新的。

其实他的本业是在礼拜一至礼拜陆奔波,无意为师,奈何家中有寄生的如思。便是有如斯之故,渝之也只能礼拜陆这晚上课……奈何有如思的寄生。

是以于他眼里,如思便是这样的为人。

在外求学时,如思算是圈子里的人物。他追求新奇的摩登,闯出不少大跌眼镜的荒唐事,败坏风气,弄得若干众避之犹不及。放任幺子自流的王家本是盼望有一位附庸新社会的先进分子归来,不承想如今是这番先进光景。惊骇过后,权衡之下,恨不能把腐旧一套供起来煞煞他的性子。偏偏如思从来都是一头撞南墙的犟,家里人既怕僵持太久,又恐不了了之,无计可施之计便是,滚出去罢。

如思便就这样一无所有地滚到了他的家来,不听劝,相识多年的渝之也不好公然与之冷脸。那还是在如思家境殷实。如今各自家丑,他只当勉力维持下去,内里再不济在面上也需有一派无忧的笃悠悠。渝之本来对捂着过日子并不太在意,而如思一来却成灾难。如思反倒过来安慰他,道云翳镶有银边,坦然过好眼前事,静待机遇便是。

大道理之下,横竖他是难以亏待如思的。渝之苦笑,暗中里王家的兄长、一并连带的几房亲戚,先后找自己谈了太多。尽知如思和他本非一路人罢。如今有求于己,依旧是也端高了架子。那样分明别人的家门不幸,如今莫名其妙就成了与自己休戚相关的负担,渝之常常自觉可笑复可恨。二人本无甚搭噶,这下竟夹缠不清了。当初留学不过几面之缘,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可好,住在一块儿了,俯仰皆可见。

按常理而言他不该如此,且他们都不该如此。渝之每每想到此就头皮发麻。冷清独居中多了些生气,反而弄得他深感不自在,以至躲出去才好。

下班后,他照旧是从圣母院路步返,如今反身转角去肯特街,从中央大道绕着世纪百货乱逛一气,筋疲力尽后再从魏德尔路的西段那儿抄近回去。起初弥漫晚饭时的热腾腾暖意,灯火四明,随着天色愈深,曲折的巷子喧笑也渐渐沉淀下来。在渐冷氛围里疲倦抬步,一级级拾阶而上,仿佛归家一词也饱含陌生之情似的,释然里不免失落。

他凑着走廊上的昏暗光线,好不容易用钥匙拧开三道门锁后,是扑面而来的更加黑暗的悄然无声。渝之弯身放下公文包,几乎是摸索着进了屋,吱呀作响的木板声实属刺耳。

终是被开成的灯,亮度挺好,下意识闭眼的他反倒有些不适应地原地呆了一阵。浅叹,再返回去提包的渝之掸了掸袖口,忽而想到请柬一事,便把信函搁在了略褪色的番红色桌布上。

转达邀请之意的是界新贵,闻渡,字定,富商闻家的次子。与渝之同学经济。大抵他是难说融洽相处的人,自恃清流,更别提与如思了,得知近日两人交集甚多后便是另一模样神色。

渝之很不吃那一套冷嘲。

闻渡的兄长,也就是此场婚礼的主事人之一,当初多有照拂他这个学弟的恩情,连带谢意,渝之都是要去随一份礼的。

兀自想着,他已经把顺路带回来的食材一一摆放好,弄得动静颇烦人,不忘向里侧紧闭的房门多看几眼。他颇有踌躇之意。渝之仿佛记起那时闻渡投以的恶意目光莫非是怜悯,不可能是怜悯,不过是对身陷灾难的旁人刻意维持的不幸灾乐祸。渝之再难用善意揣测他人,他直觉闻渡不怎么好,对于百般糟糕的另一人却说不出半句重话。总不见得对渝之多好,不过渝之是全然甘愿。

当下他正在门外徘徊,这般滑稽的场景不多但渝之已习以为常,他本就是惯于独自来往进出的人,偶尔被疏忽亦无妨,而如思未曾于圈外,浅尝冷落便不由地大倒苦水。

他想想还是作罢,曲以两指的左手又是放下,复抬起。渝之很拿不准该说什么,叩了叩门板,屋内并没有预期里的回应。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