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雨潇潇（二）（1/2）

上书房后不久，连玥就被立为太子了，皇后或许是为了拉拢，才出此下策。因为连玥不愿受皇后教养，又常常出言不逊，怪道她要靠女人早早拴住自己的太子儿子。

连玥很早就从皇后那里搬离，住到自己的宫殿里去了。皇上请了伺候过太妃的嬷嬷来教养他，嬷嬷宽和明理，侍奉过各类主子，面对连玥这样的孩子极有经验，或许得益于此，他才没有完全在仇恨和竞争中长歪。

可是，连玥也常常觉得寂寞。连瑀是个草包，減婤自身难保，溪婷不知所谓，连潇药不离口。

因此，他很快就注意到了，有个孩子喜欢注视自己，眼神牢牢拴在自己身上，每当自己去看他时，他又迅速把头偏开。

那个孩子就是连漪。

*

连漪是他们兄弟几个里年纪最小的一个，读书时总坐在角落的最后一张席上，好像也没有亲近的兄弟姐妹，就一个人穿的整整齐齐，收拾的白白净净，一个人安静地缩在那里。

他当真聪明极了，机灵古怪，很有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先生教授时反应极其迅敏。连玥常讶异于他的反应速度，但美中不足是连漪有点胆小，常常话说半截就吞掉，而且每当师父出题考试时，连漪成绩并不拔尖。

连漪是逸妃所出，逸妃与皇后、贵妃都没什么往来，因此，连玥与连漪虽只有面上的兄弟情分，两人一处时却也自在，没有母家的隔阂。

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连漪喜欢盯着他，却不敢和他对视，也从不主动上前攀谈。

连漪的眼神不会让自己受到冒犯，他是自己的兄弟，他的接近也不会让自己恶心。那么，他为什么不敢呢？

直到某一天，连玥难得没有被连漪盯着看，少了他紧密视线的连玥反而不自在起来，他回过头，看到连漪在角落里磨磨蹭蹭地收拾笔墨纸砚，一直闷着不抬头。待人都走完了，他才磨磨蹭蹭从辟雍里出来，连玥一闪身躲到门扇背面去，看着他一个人扶着水面上的汉白玉栏杆，走得很艰难，太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他没有回逸妃那里，也没有回和自己一处的宫苑，而是一路走到御花园，沿着小路箐沟，专往荒芜失修的地方去。

前头有几杆毛竹，歪斜地挡在一处小亭子前，连漪掏出手帕，找了个瓷釉碎裂的小墩子，把帕子展平了坐上去。

他把手肘撑在膝盖，下巴支在手掌上，整个人窝着，无神地看着某处。连玥悄悄尾随他，躲在外面的杂树里，不明白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来了也什么都不干。

过了片刻，连漪的脸从手掌上滑落下去，埋入抱着的臂弯里，整个人蜷起，肩膀微微耸动。

他的头发被蹭地毛茸茸，留下个可怜的发旋儿，看起来让人格外不忍心。

连玥走出来，鞋子踩在枯枝上发出声响，连漪慌忙抬起头，用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两下：“太子哥哥…你、你在这儿做什么？”

“你怎么了？”连玥看着他。

连漪一愣，用指节下意识蹭了下眼眶，并没发现眼泪，有些愣愣地回答：“…没怎么，为什么这么问？”

连玥不自觉地将手覆上连漪的头顶，就像父皇对自己做的那样，轻轻安抚连漪。

连漪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抬起眼看着他，有两颗圆溜溜的水珠在他的下漫湿了他青黑色的眼袋。连漪猛地低下头，声音很小声很委屈：“我这次…先生说我学得很差…”

连玥蹲下，平视着他，用手轻轻挨上他的脸，问道：“那你，愿意和哥哥一起吗？”

连漪微乎其微地往他手上靠了一点，又过了一会，点点头，小声道：“嗯……”

*

连玥把他带回自己殿里，洗净了他哭花的脸，用方巾细细擦过，又亲手给他束上了揉乱的头发。连漪动也不敢动，乖巧而安静地接受着哥哥的照料，眼睛却一直跟着他的行迹。

连玥清了清方巾，净了手，回身就看到连漪在看自己，这回连漪躲闪不及，整个人傻傻地愣在那里，眼神不偏不倚，眼不错珠地看着连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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