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与溪(六)(2/2)
见他走近,连玥作为太子,自然不允许在气势上被旁人压过,因此哪怕比秋冥矮上些许,目光却偏偏不上移,而是在秋冥尚未走到桥中央高处可以平视时率先打招呼:“秋冥,午好啊。”
“午好。”秋冥转眼看了他俩微微示意,连漪的回应态度比连玥更谦和,他奉送一张笑脸向秋冥问好,希望这位可能有异能的忠臣良将以后好好辅佐他哥。秋冥之前看到连漪抱着连玥,连玥长衫还皱着,因而三人同行时,秋冥道:“玥殿下和漪公子,真是兄友弟恭啊。”
连玥浑不在意地理了理长衫,朝连漪揶揄一笑,接着上前去搭住秋冥的肩膀,回道:“皇子之间向来如此。而且,秋辰将军和父皇亲如兄弟,你与我们亦是兄弟,不必见外。”
秋冥的面容绷着,听到这话时周身气息更冷了,不仅为了那句“秋辰与皇帝亲如兄弟”,更为了昨天连玥专程和他炫耀秋辰先抱了他,最后那句“你与我们之间”——你,我们,还不见外么?秋冥一向自持,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连漪察觉到秋冥不悦,扯了扯连玥的袖子。连玥道:“我知道他不高兴。”
秋冥的脚步顿了一下,连玥步幅如常,搂着他的胳膊却放了下来,脸色沉肃道:“你这副冷飕飕的样子,做给谁看?我自认说的话没什么冒犯之处,且大家自小一处长大,有什么不悦,你不能直说吗?”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秋冥简短应了他的问话。
“你也知道是你有心?”连玥轻蔑地睨了秋冥一眼,声音里的不悦和威严一起渗透出来,他冷冷地、一字一顿说:“你何止有心,简直多心。”
秋冥作为重臣子嗣,又在军营里长大,连玥的威压尚且不至于挟制他,但他也不免受到影响,只得扯了扯嘴角,敷衍着解释一番:“大家自小一处长大,境况却各自不同。越是一处长大,越显得同人不同命。我不能不多心。”
连玥余光瞥了秋冥一眼,看到秋冥仍是那副油盐不进、冷淡疏离的样子。他二人是同年同月生人,又总暗自较劲,今天话能说开到这个份上,已实属难得,可看秋冥的表情,似乎不欲敞开心扉说实话,更像是在他太子威严下勉强做出的妥协。如若不妥协,下一步是僭越也未可知,秋冥又不傻。
“你能有什么不好的境况,又有什么同人不同命的。”连玥不欲揣测秋冥家事,秋冥也不像是无病呻吟的人,但皇帝器重秋辰将军人尽皆知,秋辰也相当疼爱秋冥,他实在不知道秋冥这种阴恻恻又多心的性格是怎么养成的。
秋冥扫了他一眼,摆明了不打算继续说下去,率先抬腿进了辟雍。连玥皱着眉盯了他的背影一会儿,愈发觉得秋冥的性格太过阴沉执拗。
连漪看着两人拌嘴,也感到分外头疼。如无意外,日后连玥会成为皇帝,秋冥也会继续为国家效力,很有可能再次官及大将军。可是连玥和秋冥的关系,比起皇帝和秋辰将军的关系,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如果哥哥不得良将辅佐,将来或许会江山不稳,连漪此刻简直愁死了,面上也显出郁色来,冥思苦想着进了辟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