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2)
崔氏看兄妹两说了几句话,心里忍不住嗤笑,两个面团做的人,就知道说些场面话。
她对阮恬使了个眼色,等她走近一些才说:“小姑,听嫂子一句劝,早日回家来,嫂子肯定会为你做主,再寻良缘。”
阮恬抿抿唇,若是她不知道这崔氏的性子,还得真被她给诓骗了去。
左不过是想着卫安礼既已经死了,那她留在卫府里也价值缺缺,倒不如新送给别的大人做小妾。
这些事都是后话,因着死者的头七很快就到了。
这一夜,老夫人年岁太大,腿脚不便,便没来灵前。王夫人站最前面,披着缟素,神色苍白,声声低泣。阮恬也跪在她身后不远处,原本是没眼泪的,只是跪的久了,双膝疼的厉害,倒是硬生生的疼出了眼泪来。
王夫人伤心过度,几次晕厥。阮恬让姑姑和丫鬟扶她下去休息,一屋子里的哭声听着闹得慌,一边想着卫安礼的大儿子何时回来。
“大嫂,您的好儿子也实在是不孝,这父亲头七将要过去了,还不见回来?”
卫家二爷的夫人薛明钰见婆母一走,也懒得装了,左右府里也不会有人敢得罪她,她便有话直说了。
阮恬冷眼看着她:“这就不劳弟妹操心了。听闻尧儿近日来体弱多病,弟妹还是多放些心思在孩子身上吧。”
薛明钰被她刺到了心间最愁的事,十分恼怒:“我儿不过是雪地里贪玩才着了凉。大嫂这话什么意思?我看你有这时间,还不如好好想想,那不孝的儿子今晚回不回得来?”
阮恬含笑:“大公子是孝子”
薛明钰挑眉:“哦?我看他怕是良心给狗吃了,父亲头七还剩几个时辰就过了,也还不回来!”
灵堂的门忽然被人踢开,寒风裹着霜雪而入,少年阴沉的声音响起:“晏儿的良心尤在,尚未被狗吃了,也没被二伯母吃了,放心。”
这话音忽然响起,灵堂里的人都受了一惊,阮恬最先反应过来:“大公子,快来送你父亲最后一程。”
卫晏看了她一眼,见她目光中都是暖融善意,但一时间有些情绪抵触,就站在原地没动,看向阮恬的目光中多有敌意。
直到有道清润的男子声音响起,伴随着布靴踩在绵软雪花上的簌簌声音,来人肩披霜雪,一身青衣都被冬雪染湿,他站在卫晏身侧:“晏儿,还不向你父亲认错。”
卫晏被他这么一点,才想起方才回来时管家说要立刻通报给老夫人,他一时警醒,便扑通一声在灵前跪下,膝行至卫安礼的棺材前,声泪俱下:“父亲,儿子不孝,是儿子回来晚了。”
老夫人和王夫人到的时候见到的正是这番情状,原本责怪他不孝的情绪在少年低沉而悲伤的哭泣声中消散,在见到少年想撞死在棺材前时更是心痛不已,忙叫人拉住他。
阮恬轻轻舒了一口气,眉间那一点忧虑神色淡了,她无意围观这哭闹的苦情戏,目光不由的看向窗外,却撞进了一双温润的眸子里。
那双眸子的主人看起来还很年轻,青衣披雪,神色有些许虚弱的苍白,片刻前才覆上一件黑色的鹤氅,乌发以一根竹簪高高挽起,透着几分君子如玉的高洁之质,见她目光也不避让,反而微抿唇角,微微颔首,似是问好。
他的目光清润之余又多了几分凛冽,似是要洞穿一切,直抵迷雾之后的真实。
阮恬有种奇妙的感觉……她总感觉,这人看穿了她的心思,知她并不哀伤,反而只有厌倦和冷淡。
她微眯了眯眼,或许,他和她一样。
只是……他的目光终究是有几分放肆,如此目光看着故友孀妻,可实在是有几分不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