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学(1/2)
“先前尔等交上来的文章,我粗粗阅过,还算得上勉强可读,不是前头那些个凑数的泛泛之说。”
“在我这儿学史,最忌讳钻书眼子,书上得来的那是前人咀嚼过的东西,不可不信亦不可全信。”
“咱们读史,就比如先前的北魏旧史,虽说是史官儿写的正史,到底也是过了天家手润色过的。是以,须得合地理杂志、逸闻野谈共读,这期间取舍,那是得咱们读史人自个儿掌眼的!”
几上文王鼎袅袅吐瑞,再配以叶夫子中气十足的声音,尤其催人入眠。
慕阮阮以手撑腮昏昏欲睡,迷迷糊糊间听得一女声叩门道:
“夫子,我来迟了。”
来人正是赵之祯。
赵之祯着练色褙子,袖束绑带,虽背着半高书箧,却半点不见负累之意。
许是对好学生独特的宠爱,加之众人的课业都算不错,今次课上出的迟到之事,叶夫子却尤其好说话,摆了摆手只道:“进来罢。”
赵之祯恭敬揖手,应道:“诺。”
堂内一众贵女窃窃私语,尤以贺瑛为首的小团体敌意最大。
贺瑛轻嗤一声,好整以暇地瞧了瞧指上新做的蔻丹,邻座大理寺卿秦家的小姐立马意会道:“夫子,您可说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怎么偏生咱们的郡主来迟了,便轻拿轻放啦?”
叶夫子格外为难,沉吟:“这……”
慕阮阮打了个呵欠,不愧是女主,平素是逃也逃不掉这些大大小小的刁难。
也罢,就当还你的酒钱。
慕阮阮颇为悲悯地望了一望赵之祯,叩手道:“夫子亦常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元和这次无心之失,就以文章抵了如何?”
“也好也好,”叶夫子握着书卷敲了敲掌心,顺坡下驴对赵之祯道:“你且先速速入座。”
然而,堂内的小贵女们却不愿如此轻描淡写地饶了赵之祯。秦家小姐恨恨瞪了慕阮阮一眼,还欲打些机锋,却被贺瑛老神在在的阻了去。
贺瑛温温一笑,又道:“夫子,班里的位子可都是早早定好的。哪里能平白腾得出个空儿,让与元和郡主呢?”
秦家小姐略一琢磨即便会意,意有所指地接道:“这半道儿杀出来的,总是比不得正经的。”
秦家小姐拿帕子捂着嘴矜持地笑了笑,又朝左右问道,“姊妹们说说,是也不是?”
左右不就是指摘赵之祯的身世,也不知她们对赵之祯哪来那么大的敌意,非得夹枪带棒话里带话。
慕阮阮不解,想了想或许这就是所谓女主的光环带来的负面效果。
果然是远非她这等小角色能明白的境界。
叶夫子环视一周才发现果真如此,头痛地问道:“你们可有谁,愿意与新同窗搭伙儿坐一坐的?”
贺瑛在建康贵女圈颇有威望,她这般明晃晃地针对赵之祯,堂内余下的姑娘们心头都有数,亦不愿为着个外人平白得罪贺瑛。
顿时,堂内一片寂静。
慕阮阮偏见不得贺瑛这跋扈模样,收拢摊放的书册笔墨,腾出一小片空地儿,对着贺瑛的眼神扬声道:“就让元和同我共坐吧。”
贺瑛不愿咽下这口气,更不能轻易消停,又道:“想元和郡主堂堂公家郡主如何能平白辱了身份,同咱们元福一道儿,也算合乐不是?”
早睡了一宿脑子迷瞪瞪的文宁听着这动静,也彻底清醒过来。文大小姐如何能叫姓贺的侮了她亲近的姑娘,当即沉不住气,一拍案几,直白道:“身份,你贺二是什么身份?嚯,我瞧着可比宫里娘娘的排场都大。”
慕阮阮差点没忍住替她鼓掌,递去一个眼神儿,以口型说道“文大小姐威武”。
文宁颇为骄傲地扬了扬下巴,以唇语回道“小意思”。
赵之祯行至慕阮阮身侧,敛衽跪坐,朝她二人低声道了句谢,方不咸不淡地应贺瑛:“没错,同贺小姐课上论道确是辱没了身份。”
赵之祯瞧了眼贺瑛,又疑惑笑道:“我新近刚到,确是不知,贺二小姐可是封邑百万亩,亦或诰命几品,竟如此有得底气?”
贺瑛哑口无言,呐呐怒道:“你!”
邻座的文宁颇不安分地拿手肘怼了怼她,无声道:“这小妞可以呀!够劲儿!”
慕阮阮点了点头,那可不,人赵小将军玩阴谋权术的时候,她贺二还不知在哪儿吃奶扮新娘子呢!
“好了!还有没有规矩了!”叶夫子厉声道。
好容易解决了一通闹剧,叶夫子轻咳几声,负手又开始进入正题。
“前头把北魏史是做了一个结,今次我们要学的乃是我大宋历史。”
叶夫子踱步,与有荣焉道:“我大宋建朝悠久,百来年间传奇无数,更不消说这一个个传奇人物又各自有其足以令我辈受用不穷的奇事妙法!”
所以,这其中考点也就更多了是吧?
慕阮阮又打了个呵欠,对这种熟悉的套路敬谢不敏。
就怪昨日001东一个赵雍右一个赵雍,致使她梦里全是这人!
还……慕阮阮想着,脸又热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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