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修罗场了吗(二十九)(1/2)
第二日,燕待歌出了事。
消息传开时,伶舟归正在用早膳,听着对面不请自来的林见欢叽叽喳喳嘲讽燕待歌又在作妖害人,面无表情又咽下一口粥。
林见欢不理她是否在听,自顾自地说着,说了半晌才发觉没回应,柳眉一挑,扫眼桌上清粥淡菜,嫌弃道:“你早上就吃这些?”
“嗯。”伶舟归应完便让宫人撤了下去。
“难怪你瘦得跟纸一样。”林见欢嘟嘴欣羡,贴近轻戳伶舟归的脸。
“别闹。”伶舟归挡开林见欢的手,准备去书房。林见欢不是能轻易消停的人,扯住她道:“你每日看书不无聊啊,不许走,陪我说话。”
“你可以去找你的那些姐妹说,我不无聊,但你留在我这里会很无聊。”
“不。”林见欢果断拒绝,只这回似是和从前为了桀逆伶舟归的心思不同。她的发是极黑的,睫亦是如此,微微抖着半遮了总带着意气的眸,手上扯牵住伶舟归的力道不如以往,轻轻松松就能挣开。
心神不宁四个字已经写在脸上了。
伶舟归稳坐回椅上,直问:“你在担心?”
“谁担心她!”林见欢即刻反驳。
“可我还没说是谁。”
林见欢凶狠瞪她:“最讨厌你们这样拐弯抹角的家伙!”说完气冲冲地走了。
隔日,伶舟归并未刻意去问事态如何,但林见欢又来了。
目不转睛地盯着伶舟归,死死盯着直至她看不下书。
“又怎么?”
林见欢哼声不语,想等伶舟归再问才答,半晌只见她又看起书来,便咬牙道:“你们不是有在商量的事?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她?”
“商量是共事,但现在的事是她自己的事,我为何要去担心?”伶舟归理所当然道。
“你……”林见欢难以置信,她好像很想说些什么,可杂乱纷绪堵住嗓眼说不出口,很久后哑声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更讨厌哪一个?”
“……不都是你吗,只是变得更讨厌了。”明白有不同,林见欢确也说不清更讨厌这时候的伶舟归,还是那时候的伶舟归。
伶舟归不置可否,拿起茶不饮,轻抚杯沿道:“你不是都不爱招燕待歌?她若有事,你不会损失什么,何必费心。”
林见欢看那修长细指在光滑的杯沿来来回回,脑中莫名又闪过一个画面,那指尖似也曾无力软弱抵落在自己的肩。
又来了。
她不记得是从何时起,每回见到伶舟归,在她颦笑动作间,总能察觉出那么一点不一样的意味来。脑海就好像记忆浮现,不合时地涌起几幕似梦片段。脸上浮绯,压燥忽渴,少见地诚实道:“你不懂。”
眼前的人依然是平静神情,不关心也不动摇。
是啊,伶舟归怎么会懂。虽然有些事,林见欢比她还不明白。
哪怕她能跳出教坊最好的舞,乃至全天下最好的舞,也依然是教坊的人。一个随时可以被他人几句话碾死的人。
有些不可明说的话不假,她的确是因燕待歌方有今日。
初遇那一日,林见欢是因坊中人妒害挨了罚逞强跑出上药。年纪相当的同檐人嫉妒她,她们共同的师父也嫉妒她,因为她的天分。
因此落了伤不肯在坊中待,更不愿回到狭屋示弱受讽。
跑到一处荒凉偏殿,想去井边照照脸上伤处,莽撞寻到,正撞见当时还是采女的燕待歌在把一个知她底细揭短取笑的人推进井里。
林见欢傻了,看见燕待歌发现她后笑意甜美步步迫近后更动弹不得,急中生智道:“要不要我帮你填土?”
“用你填下去就好了。”
“我,我是……日后必定是会做你主子的人。”
“就凭你?”
林见欢一退再退,绞尽脑汁想着办法,瞧着面前容颜娇嫩的人不像是一点银钱就能打发,却也再无法,再不行只能一搏了,死马当活马医地褪下腕上玉镯双手捧着献去。虽然并不珍贵,但这是她身上唯一一件饰物了,其他的早拿去换药典物。
害怕到不敢看去,那边却久没动作,每刻度熬如年,直到手中的重量消失。
一声若有似无的娇笑声抵达耳畔:“去,把那口井填上。”
“不是用我?!”
然后林见欢边扔石封土填井边不知不觉回答了姓名,报了住处,所属处境都抖了个一干二净。
燕待歌坐在一旁废旧欲坠的栏杆上,眸中忽暗忽明,在林见欢填完后满头大汗无声求饶的时候,说出了改变她一生的话:“姑且看你还算顺眼,虽蠢不自知痴心妄想。日后我会找你,护好你的脸。”燕待歌嫌弃片刻又啧道:“也只有这个能看了。”
后来燕待歌帮着她引来了一个她从不敢想的人,霓裳一舞,从此她当真翻身做主。燕待歌同时也利用着她,她亦学会算计,一个出主意一个权衡做,打压坑害异己直到她们都到了那个位置。
互利互用,概是如此。
反目?因为自始彼此真面目都已明了,将来或为利会,但现在不会。其他人不一样,顾虑的亦远比她二人多,于是两个赤足行路的人走到了今天。
林见欢再不是当初懵懂,可她仍不明白那时燕待歌为何放过她,选择了她。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燕待歌自己知晓了,但她此时受制深锁,莫说平时问不到答案,现下就更不能了。林见欢想到此越烦越燥,看着伶舟归不在意更烦更燥,脱口道:“我也不懂,她就是个疯子!几个不听话的东西联手作证害她,怡嫔告到陛下那儿去,她怎么就一句话都不说!没认是没认,但就是不辩解,她到底在想什么啊?以往没注意稍微碰她一下她就咬,如今在她面前给她挖坟坑她都不管?!”
等林见欢闷气一会儿,伶舟归道:“我给你的书你是不是一本……一页也没看过?”
“和今天的事有关系吗?”
“有一点。”
“啊?”
“平心静气,戒骄戒躁……”
“闭嘴!”
林见欢又气蹬蹬地走了。
这日过了,新一日又不出意外地来了。林见欢本来还是很气,但当发现上的茶居然是凉茶后消气一点。书案旁的人不理她,她也不贸然靠近,只是心烦意乱地转来转去,不停在房中踱步,见伶舟归无所动的样子就来气,围着她绕了一圈又一圈。
绕了有半刻左右,伶舟归实在忍不住把她捉到书案边,塞只笔过去道:“既然书看不进去,闲就练字。”
“不练。”话这般说,笔已拿在手中随意涂抹写画着。
伶舟归瞥了一眼,林见欢的字确实不太好看。站起走到林见欢身后,纠正她持笔姿势:“自然一些,要这样握。”
“我知道!”
“知道就记住。沉气静心,这里走笔不要太急。”
林见欢听着耳旁平声教导,挥之不去的燥郁缓缓随笔触泄散,惊讶地发现字迹好看不少。人静下心的时候,做任何事都不会太坏。但这静逸没能维持太久,有些事不是能说不想就不想的。
第五日。
燕待歌依旧不认不辩,就是常人也不可能再耐,莫说是这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
还有两日为限,她再不洗脱就要定罪处置了。
林见欢悄溜进雁漾宫,见到了重守下还恍若素日的燕待歌。没瘦也没胖,一张小脸依然白白净净笑容纯甜,衣裙鲜艳。见到林见欢来置笔,画的东西摊案不躲不避,悦声道:“如何进来的?”
林见欢被她平静样子带偏,脑子一抽道:“你也在练字?”还有心情练字?
“画。”燕待歌笑颜绽开,悦色愈浓。林见欢好奇凑过去看,一看就红了靥。
熟悉的容颜,陌生的神情,似曾相识入梦的景。
耳中轰鸣,脑子一炸。来不及多想,林见欢抢过画纸撕了个粉碎,怒视燕待歌道:“你怎么能……做这种事!”燕待歌被她撕了画倒也不生气,惋惜盯着地上碎纸道:“还没想起来吗?你做的可比我过分得多。”
林见欢支吾断续模糊言语一阵,晕乎乎的脑子做出的决定不算太迷糊,还是打算先把正事问完,回去再找伶舟归就是。
“你究竟作何想?”
燕待歌不假思索道:“我想如我画中那般对她。”
“我说你!”
见林见欢气急,燕待歌才笑语:“你不要插手就是。”
“谁管你!”林见欢放下提着的心憋屈离开,如此看来燕待歌是定有所谋。正事既定,她该去探探关于自己的私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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