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北区(1/2)
听到店门口男人的叫喊, 王姐正在揉面的手下意识地一抖,接着心中那几分从小养成的恐惧便被她强压在了心底,取而代之的是数之不尽的厌恶与怨愤:“没有,这里不欢迎你。”
“你可真稀奇。”王壮闻言,随手从桌子上的筷筒中抽出一双不耐地在桌子上敲击着,“我昨个还看你拿了两肉包子偷偷塞给那个疯子,怎么轮到我就没了。王春花你别忘了, 我才是你亲哥哥,小浩更是我们老王家唯一的种,你敢饿着我们, 不怕以后你死了没法和我们爸妈交代?”
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忍受的话, 王姐‘嗖’地站起身来,方才还满是冷漠的憔悴双眸中充满了怒火:“你见到了嫂子, 你把她怎么了!”
“我能把她怎么样, 谁会跟一个疯子过不去。”王壮目光微闪了一瞬,随即皱了皱眉不屑嗤笑道,“你不愿意认我这个哥哥和你的亲嫂子, 上赶着和一个疯婆娘认亲戚倒是热切的很。”
“王大壮做人要有良心!”王姐把手中的面团往案板上一甩向外走去, “如果不是你和徐凤做的那些腌臜事, 嫂子怎么会被你活生生的逼疯!”
“你今天非要和我作对了是吧。”王壮冷笑一声,他这个妹妹从小就和他不对付,尤其是在他将那个疯婆子赶出家门后, 更是对他没有个好脸色。
他虽也看王春花十分不顺眼, 但也不会像今天这般故意来恶心人。倒不是他心里能对她有什么兄妹之情, 完全是因为王春花这人伪善的很,平时总是对周围那些进城打工的小年轻施些小恩小惠,明明自己穷的鞋子都破了,还非要说什么年轻人在外辛苦之类的屁话,隔三差五就给他们免单。
这就导致了每次当他想来找王春花麻烦的时候,总会有一堆多管闲事的人过来护着她。即便他自认自己是北区的地头蛇,也架不住一堆比他体力好上太多的年轻人和他打架。
不过今天是个例外,那几个小兔崽子清明回家上坟,一时半会儿回不了海市,再加上他被那位高人莫名其妙地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于是他心情极度憋屈之下,十分理所当然地过来找王春花撒气,反正他从小就是这么做的,王春花生来就该是他的出气筒。
这么想着,他便习惯性的抬起手臂向着王春花狠狠挥去——
“放开我!”王壮惊怒交加地瞪着正死死握住他手腕的老于,他面前的这位陌生男人看着斯文老实,可他手腕上传来的钻心刺痛却让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明显不是北区住民的人并不像他表面上这么好欺负。
“打女人算什么好汉。”老于一把甩开王壮的手,毫不收敛的力道让王壮又止不住地踉跄了几下,还好他身边的少年及时扶住了他,让他不至于丢脸地摔倒在地。
“我打我的亲妹子,关你们这些外人什么事。”王壮往地上啐了一口,说着又咬牙瞪了少年一眼,似是觉得自己在儿子面前失了脸面,一时心里的恼火更是成倍地放大了,口中的话语也越发的不堪入耳。
“王春花你可以的,真想不到你这么一把年纪了还能再找个新姘头,怎么,不是说要为你那死鬼老公守寡吗,怎么现在见个男人就把你迷得不知廉耻了。哦不对,说不定不止这个男人,我说那几个兔崽子怎么这么护着你,别是你半老徐娘和他们也有一腿吧。”
“王壮我和你拼了!”当着客人的面与王壮争执已让王春花心里羞愧不已,如今又听到王壮拿她死去的丈夫说事,还往她和客人身上泼不切实际的脏水,王春花怒极之下一改往日里能忍则忍的态度,赤红着眼就冲上去将王壮的脸都抓出了血。
“你这个贱人!”王壮看不到自己脸上的血迹,但皮肤上的痛感却能让他大概知道王春花对自己下了多大的狠手。
他本想再上前将这个竟敢忤逆他的妹妹好好教训一顿,但察觉到他动作的老于早已牢牢地护在了王春花的身前,而王春花则在徐叮铛的安抚下边大口大口地深呼吸着平复心情,边在板凳上坐了下来。
“好,王春花,我今天动不了你,算你能耐。”王壮的双拳握了又握,满腔无法发泄的怒火让他额上的青筋都在隐隐跳着。
就当徐叮铛与老于都在暗自防备着他,生怕他趁他们一个不备冲过来伤害王姐之时,王壮竟出乎意料地反而往后退了一步,接着又扯出了一个堪称温和的笑容。
只是这个笑容在他因沾着血迹而略微狰狞的脸上显得十分诡异,至少徐叮铛的脑中就不合时宜地冒出了好几个她曾看过的恐怖故事。
无关鬼怪,而是变态杀人狂之类的那种。
然后下一秒,徐叮铛就再次验证了自己作为通灵者的直觉——
只见方才才正常了一秒钟的王壮,忽的像是狂躁的野兽般一把抓住了身边亲生儿子的头发,并将少年的头毫不留情地用力砸向面前的桌面。
“让你看笑话,让你诅咒我,让你整天鼓捣那些个破娃娃,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这一串变故让原本只是在防备着王壮冲过来的老于和徐叮铛都没有及时反应过来,直到少年已被王壮压着在桌子上砸出了一声巨响,老于终于赶在他将少年的头砸向桌面第二次前将他制住。
“怎么,我妹妹你不让我碰,现在我管教自家儿子你还要插手?”王壮眯着眼睛,目光中透露出的恶意甚至可以与徐叮铛曾接触过的一些厉鬼相比,哪怕是由于职业原因而见识过各种凶徒的老于也不由得一愣。
这都是怎么回事?!发现了王壮异样的徐叮铛心中陡然升起了几分不安。
明明最开始只想替小五找到亲人解决投胎的难题,可是北区上空漂浮着的怨念,还有王壮明明只是个普通人却有着堪比恶鬼的邪气,这一切奇怪的状况无疑都让她感到无比头疼。
或许有人会说,世上本就有善人与恶人,王壮这样的人恶念满满非常正常,不是还有句话是这么说——
“恶人即使变成了鬼,也是恶鬼。”
但徐叮铛却从空间中的笔记了解到,若是一个恶人化鬼,原本只有十分的恶便会变成一百分,且这只是最普通的恶鬼,再稍强点的千分万分都有可能。
而一个普通人的恶,至少以徐叮铛粗浅了解到的王壮的资料来看,他最多应该只有五六分恶才对,并不是他心性好,而是能力所限,让他的恶无法多加扩展。
然而就在王壮失态的那瞬间,徐叮铛却在他身上察觉到了超乎百分的浓郁恶意,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该有的状态,但那恶念只是转瞬即逝,等到王壮说完那句话后,徐叮铛便再无法感受到那股令人心底发寒的气息。
可她并不觉得这是自己过于紧张而产生的错觉,先不说她绝对不会错认这股邪气,即使是为了北区上空的怨念们,她也不会小看在北区内发生的任何诡事。
想着徐叮铛就将自己在进入北区时下的防护解开,因为她不确定王壮能不能看到上空的怨念,若是被他发现怨念因自己的存在而不敢靠近,岂不是打草惊蛇?
随即她便发现即使没有了自己的防护,那些怨气也只在上空冲着王壮怒吼着,但多的动静却没了,像是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挡在了外边一般。
这下她更确定了王壮的不对劲。
王壮似乎也发现了自己刚刚的失态,他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依旧沉默着的王浩,又迅速地收回了自己的眼神,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小摊,就仿佛几分钟前这里并没有发生过任何争执,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一般。
“小浩你没事吧,疼不疼?快先去姑姑家给你上个药。”王春花心疼地看着少年额上已然冒出点点血迹的伤口,即便她与王大壮再不合,再不喜欢少年的母亲徐凤,可少年毕竟是她从小看到大的亲侄子。就在刚才王大壮上前想要对她动手时,她还看到了少年只比老于慢了半拍的阻止王壮的动作。
只是因为老于战斗力太强,才没有了少年维护她的机会。
王浩摇摇头无声地拒绝了。
王春花习惯了他的沉默,要知道哪怕是前几分钟王壮拿他脑袋砸桌子时,他也没有发出丝毫痛呼来。
若不是她曾听到过少年对着娃娃说话,她怕是也要和其他人一样误以为他是个哑巴。但是王浩越是如此,她便在心里愈发的为他难受,也对王壮从小虐待王浩的行为分外不解。
要知道哪怕王壮对她嫂子如何残忍,对她又多么地不顾兄妹情分,可是有一点她是从未怀疑过的,那就是王壮对徐凤的好。
谁都不明白为什么当初那个可以把青梅竹马的重病中妻子残忍地赶出家门,又把年幼的妹妹卖给老头的男人,竟然会栽在徐凤身上。
对她简直是有求必应,体贴至极,眼见他们都快在一起二十年了,王春花也没见他两红过脸,甚至到现在家里的家务还是王壮做的。
但要说王壮是遇到真爱了,可他又对自己与徐凤所生的孩子格外冷漠,从小非打即骂,把好端端地一个孩子逼成了自闭。连立誓要与王壮一家人划清界限的王春花都看不下去,时不时地就偷偷给王浩塞一些吃的。
王春花内心的念头徐叮铛自然无法听见,以为小五寻找父母而收集的资料也没有详细到连王家的家事都概括,大多侧重于他们家大儿子的走失时间之类,因此她的注意力都在王浩额头的伤口上。不然若是她能听到王春花的心声,肯定会为王壮的异常再增一分怀疑。
佯装作在背包里翻找的模样,徐叮铛偷偷的从空间里拿出了酒精与消毒棉递给了王春花,好让她为倔强的少年先处理一下伤口,却没想王浩在王春花即将碰到他之时迅速偏开了头。
“血,不能浪费。”王浩干巴巴地对着徐叮铛吐出这几个字,说话的同时脸上所剩不多的血色完全褪了个精光,就好像单单这简单的一句话就花费了他所有的力气一般困难。
“有什么浪费的,小浩你别担心药钱,酒精不贵,姑妈会把钱还给这位小姐的。”王春花跟哄孩子似的想要拉着王浩坐下处理伤口,可她再一次地被王浩拒绝了。
这次王浩没有再说什么其他的话,在摇头之后便低垂着脑袋起身朝着王壮离开的方向走去。
也许是因为额前碎发的掩护,徐叮铛他们都没发现王浩在离开前对着徐叮铛背包的迅速一瞥,总是冷淡无神的黑眸中破天荒地多了几分雀跃兴奋的情感。
“王姐你没事吧。”
留在小摊上的三人面面相觑了许久,王春花是因为在他人面前暴露了家丑而羞于开口,老于是仍在思考王壮这个资料上平平无奇的男人为何能露出这么凶恶的眼神,而徐叮铛在发现本该与王姐更为熟悉,更为适合调节尴尬气氛的老于在发呆后,只能主动肩负起了打破沉闷的重担。
“对不起,很抱歉今天把你们给牵扯了进来。”王春花自责地抿抿唇,心思依然放在已经离去的王浩身上。
不知道小浩回家之后该怎么处理伤口,他不喜欢别人碰他,自己又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万一留下疤了怎么办。她心中担忧极了,可自己与王家微妙的关系又让她不能像个正常的姑姑一般上门去关心小浩,只能自己在小摊上干着急。
“没事的,这又不是王姐你的错。”徐叮铛笑着宽慰道,继而她又轻蹙着眉微微叹了口气,“不过我刚刚真没想到他会突然攻击那个孩子,而且明明他上一秒并没有表现出自己有那么生气,怎么脸色说变就变。”
王姐露出一个苦笑:“他很久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谁能保证一个人可以一直不变呢。”
勉强套出了对自己有用的信息,徐叮铛刚想继续与王姐聊聊,看看能不能从她的话中提取更多消息,就看见不远处黄家的那栋小楼里走出了一男一女,看相貌应该就是资料里说的那对一直在寻找孩子的夫妻。
可只消一眼,徐叮铛就在心里为他们是小五父母的可能性削去了一半。
按照祖师爷沉睡前的说法,小五的母亲应该是腿部受了重伤,所以小五才会以灵体感受到她的痛苦。可即将走到她面前的这对夫妻,虽然妻子的面色看起来像是久病未愈的模样,但她的四肢却都是健健康康的,至少看她走路的姿势就不像是有什么伤口。
“春花,我们刚刚在家里听到了你和大壮的争吵,你怎么又去气你哥哥了。”黄夫人半责怪半关心地上前握住了王春花的手,语重心长地教育道,“亲人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你和你哥可是亲兄妹,打断骨头连着筋呢,至于三天两头吵成这样吗。”
“就是。”黄先生也满目不赞同地看着王春花,“要我说还是春花你太倔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哥他爱面子,如果你硬要和他讲道理,他本来只有一分的火气也被你折腾成了十分,你就不能在关键时候和他服个软吗。”
这边王春花正为了多年的老邻居口中之话不悦,徐叮铛却与老于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共同注意到了黄家夫妇不对劲的地方。
按照黄夫人的说法,他们是在家里听到了争吵才过来,可王姐的小摊虽然能看见黄家的房子,却怎么都不是一个能听到动静的距离。
更令徐叮铛警惕的是,就在黄家夫妇走出出现在胡同里的时候,上空本已逐渐平静下来的怨气又开始不住的沸腾。
黄夫人仍在与黄先生一唱一和地劝着王春花去和王壮道歉,丝毫没有在意王春花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而且劝说的话无非就是那么几句来来回回,就仿佛她是一个早已被设置好程序的机器人一般。
徐叮铛心间一动,总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可她将先前在脑海中划过的念头再重新捋了一遍后,却怎么都想不起自己那一闪而过的灵感了。
不管如何,至少她确定了一件事,黄家夫妇和王壮绝对有问题,而这个问题也一定与北区的怪异有关。
隔着背包摸了摸察觉到异样而保持着安静的小五,徐叮铛的脑袋传来一阵突突的疼,三户小五父母的候选人,两户不是正常人,只剩下一户在外地的人家不知道情况,
可是那户人家这么多年来对小五不闻不问,真的会是祖师爷说的那个爱子如命的母亲吗。
许是发现了王春花对自己话语的敷衍,黄夫人终于停下了她的喋喋不休,将目光投到了坐回位置上继续喝粥的徐叮铛与老于身上。
她先是看了一眼徐叮铛,和善慈祥的眸中微不可查地闪过几分嫌弃,当她看向老于时,眼神就显得愉悦多了,像是发现了什么满意的货物一般。
注意到黄夫人情绪的徐叮铛:“……”
真不知道是该为人家瞧不上自己庆幸还是不爽。
“这位大哥是新来北区的?”黄夫人十分热络地在老于身边坐下,“你也是外地过来找工作的吗,找到了吗?如果没的话,我家的铺子还缺几个人,大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老于喝粥的动作一僵。
大姐你有没有搞错,你丈夫还在旁边看着呢,为什么要把整个人都贴在我身上?
不对,就算你丈夫不在,你也不能对别的男人这么热情到不知分寸吧?
老于尴尬地往旁边移开了身子,还未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对面又坐下了一人,正是打量了老于更久的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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