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石榴籽(1/2)
王嬷嬷把石榴籽摘下来,放到小碗里,让紫鹃一颗颗自己捏着吃。
一时间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紫鹃象小松鼠一样咀嚼的声音,边吃边明明白白毫无顾忌地用眼神对钱婆子表示仇视。
眼光毕竟不能杀人,钱婆子浑然不觉,心神不宁,不时朝门口张望。
潘母斜睨了她们一眼,全当没瞅见,继续数那串沉香念珠。
“刚才还跟紫鹃小姐争,这会儿怎么又不吃了?”王嬷嬷打破了沉默,笑着说。
潘母哼了一声:“想要吃就自己拿。”
钱婆子没心思逗闷子,接住一只食不知味地吃着。
过了一会儿,有杂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紫鹃低着头全当没听见,只听王嬷嬷谄媚地说:“大太太来了?今儿个您来得可早。”
一个尖细的声音说:“我哪天不来得最早?就这样老太太还总数落我,桂姨娘爱来不来,也不见动过一回家法。”
潘母面色一沉:“你有本事把男人留在房里,爱什么时辰来就什么时辰来,老身绝不说半句。有空把美凤和元儿教好,比什么都强。有儿有女的人了,理应持重些,仔细过几年孩子大了学你的样子。”
王嬷嬷打圆场笑道:“正好有石榴吃,大太太要不要来点?谁叫桂姨娘不赶早的,咱们不给她留了!”
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不上嘴,也没有人管她的礼数,紫鹃坐着不动,抬起头直视来人。
冯氏骨架子比较粗,容长脸,吊稍眉,嘴唇边有圈黑黑的绒毛。她似乎有些误会,以为把京城最昂贵的脂粉全抹到脸上就好,却心不灵手不巧,腮红象是猴子屁股,口红抿大了,眉毛画得两边不一般高。
其实她长得不丑,个子高,身形很结实,手长脚长,脸上有着健康的红润,原本有三分姿色,挺利落的妇道人家,却生生地被自己整成了怪模怪样。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身强体壮,象是个护法金钢守在冯氏身后,她是萍姑,冯氏的发小。老冯头帮她赎了身,特地让她到潘家来帮衬自己不省心的老闺女。
潘母学了大户人家的做派,每日中午和晚上两餐全家人都必须到正屋与她一起吃,还要早早地来请安。
二房缠绵病榻,三房又仗着潘坚的宠爱,事实上真正遵守这条规矩的只有冯氏一人。
每天都早早地赶来,只为了听一顿教训,饭菜又全是老年人喜欢的软烂,冯氏觉得自己这正房大太太当得太窝囊,比小妾还不如。
她不敢发作,只每每象这样小声哼哼,坐到了八仙桌旁,朝潘母身上瞥了一眼,嘴撅得老高。
潘母皱了皱眉:“美凤和元儿呢?他们没一起来?”
萍姑道:“美凤小姐正教小少爷认字,要晚点儿过来。”
“嗯。”潘母点了点头,“等桂姨娘来了,我有话要对你们说。”
忍了许久,钱婆子再也等不得了,趁着这个空档,抓紧时间说道:“老奴原是大太太的陪嫁,后来被拨去照料玉姨娘,现如今玉姨娘去了,是不是还回大太太房里,请老太太示下。”
“这个么……”潘母瞥了眼冯氏,淡然说,“咱们府上是有几个闲钱不错,但到底跟你们一样是当奴才的,太张扬了说出去不太好听。你们老爷因着公事,不得不备了两名小厮。老身侍候人半辈子了,这六七年一把老骨头了身边才有了王嬷嬷一个使唤人,也知足了。为着一碗水端平,三房各有一个下人听用,可不好没缘由地多出一人来。”
冯氏还了钱婆子一个眼色:“可是钱婆子本就是我的人,二房没了,不回我那里,又能去干什么?”
潘母早有安排,说道:“这样吧,庄子里的人手做事总有些拖踏,以后就由钱婆子负责管理了。”
潘家只有贴身奴婢,打水吃饭、洗衣浆衫、洒扫维护……全是用的庄园里的下人,但这帮子人总得有个领头的,有人看盯着。以前这活儿是由王嬷嬷或萍姑做,两人经常推委扯皮,既然钱婆子闲下来了,就正好交给她。
果然是这样!钱婆子的心一沉:“那都是些刁奴,我可没本事管他们!”
萍姑撇了撇嘴:“他们一个个老实得鹌鹑似的,怎么会是刁奴?再说了,有老爷镇着,这个庄园里谁敢当刁奴?”
十有八九就是她出的主意!钱婆子恨得磨牙:“那本就是你们管着,干嘛要推给我?你躲在屋子里只要端茶递水,我去风吹日晒雨淋,想得倒美!”
萍姑冷哼一声:“是主子要你去做,怎么说是我推给你?又不是要你去干活,只是当个领班,怎么就劳累了你?”
“说得倒好听!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做不完,还不得自己撸起袖子一起做?”
“是又怎么样?我已经做了好几年了,你做几年就不行吗?”
“我比你大十多岁,老胳膊老腿的,能和你比吗?”
“一样都是当奴才的,你年纪大就了不起么?”
萍姑是老冯头特地从国公府要来的帮手,能说会道还有把子力气,钱婆子说不过打不赢,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潘母大喝一声:“成何体统?要干什么活岂是由得你们自做主张,讨价还价的?这个家里还有没有规矩?”
萍姑有了撑腰的,乖巧地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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