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犬(1/2)
警告:给心脏不好的小伙伴打个预防针,又名一个杀人魔是如何炼成的
我叫赵高。
我出生在隐宫,一个在最阳光明媚的日子里都让人冷得发抖的角落。在那里,仰望天空只能看到被高墙隔出的狭小的四方形;在那里,肢体与人性的残缺稀松平常,健全才是怪胎。听娘说,她生我的时候正在洗便桶,突然阵痛难耐,羊水破裂,她惊惶地哀求凶神恶煞的监工让她在这个充满恶臭的小院子里生下了我。当时,她自己操起一把剪刀剪断了脐带,刚把我搁在一边就又被赶着上工了。
是的,对我来说,生命的萌发与消亡,都伴随着恶臭。
隐宫是个聚集了世上所有的恶的地方。每个人都生活在一条食物链中,幼小软弱的我除了过早地开始无休止的做工,还要被人欺凌侮辱,被吊起来打,用针戳,用蜡烛烫。我常哭着问母亲,这样的痛苦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她总是以泪洗面地告诉我:像我们这样的可怜人,最后会去一个地方,那里有神仙,神仙会救我们的。而像总管那样的人——她压低了声音——最后会去另一个地方,那里有比他更恶毒的魔鬼,会狠狠地惩罚他。
年幼的我真的很相信母亲的话。我每日都盼着能见到神仙。后来母亲生病死了,我甚至羡慕,一定是神仙接走了她。
在我七岁时,发生了一件永远扭转我命运的事。那天,两个大孩子照例用木棍追着我打,我难以抵挡他们几个,没多久就被重重地按在地上。我毫无防备地暴露在他们面前,后面的事我不敢去回想,我只感到钻心的疼痛,听见他们尖利的嘲笑。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玩腻了,若无其事地离开。临走前还凶恶地警告我不许告诉别人。
我趴在地上连站立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连哭都不敢出声,只能任由鼻涕眼泪布满脸庞。现在想想,那时的我是多么可笑而不值得怜惜。
然后,我看见了那个孩子。我这辈子——不,我就算变成了灰——也忘不了那一幕。
他从一堵墙后走了出来,走到离我只有一步远的地方。我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他皮肤白皙,发如墨染。眉似利剑,目胜寒星。他穿着绣有日月星辰的黑色衣裳,腰间佩着晶莹无暇的美玉琼瑶。所有我见过的人,和他比起来就似尘埃仰望蓝天。这并不只因为隐宫里的人大多都受过肉刑,也不只因为他们衣衫褴褛,身上散发着阵阵怪味。这个孩子,他似乎天生就带着一种高贵的气质,让人忍不住膜拜于他脚下。
天哪,我心想,难道我真的遇见了神仙?
我不禁狂喜起来,但随后转念一想又突然寒了心:他刚刚一定一直在墙后面。如果他是神仙,那他看到了一切,为什么不救我?
“他们欺负你?”他歪着头问我,语气清冷而淡漠。
我不答话,只是既胆怯又期冀地点了点头。
他突然从腰间拔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连匕首柄上都缀有星星般的宝石。我心中烛光般的希望再次旺盛地燃烧起来:母亲说过的,神仙一定会帮我杀了那些坏人!
可出乎意料的是,他用力挥臂一掷,匕首稳稳地扎进我面前的土地里。
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简单而残酷:“明天中午前杀了他们,否则,我就杀了你。”
我双手颤抖着拔起匕首藏在袖中,他从小就有这样的能耐,让人无法违抗他的每一条命令。在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他不是神仙,他是魔鬼。又或者,神和魔原本就是一样的。
这时,一个年老的太监大汗淋漓地赶来,见了那个孩子后扑通跪倒在地道:“君上!君上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真是吓死老奴了……”
我吓得在原地像石头般一动不动:这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孩子,他是秦王?是隐宫从没有人见过的秦王?
“寡人自己的王宫,怎么就不能来了?”他执拗而厌烦地反驳道,目光如剑一般锐利地盯着这个可怜的老太监。
“不不不……老奴怎么敢拦着君上……这要是太后或相国知道了……”太监额上渗出密密的汗珠。
“这不用你来管!”他带着怒气拂袖而去,在那一刻我隐隐觉得,也许他和我一样,不是个自由的孩子。
那天夜里,我握着他给我的匕首,心快跳出了嗓子眼。也许因为这是他的命令,我从未感到过如此大的勇气,我潜入那两个坏家伙的屋子,拼尽全力将匕首刺进了其中一个的胸膛!滚热的鲜血溅了我满身满脸,我舔了舔嘴唇,又咸又甜。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感,不知是因为复仇还是人血的味道。
另一个坏孩子惊醒了,满脸恐惧地望着我。他那可悲而乞怜的眼神使我恍然大悟:母亲说的都是错的。没有神仙可以救你,只有自己可以救自己。
匕首再一次饱饮鲜血。这一次,我的动作迅速干净。
这就是君上教给我的第一课。
这件事惊动了整个隐宫,由于我这个初次作案的凶手连逃跑都不会,立刻被隐宫的总管绳之以法,准备第二天当众活活打死。
我被拖到院子中央,等待行刑。我马上就要死了,但我却是微笑着的。因为我终于获得了救赎。
总管拿起那柄匕首,凶恶地问我:“再问你一遍!你的凶器哪里来的!”
我闭眼不理他。
“是寡人给他的。”一个尚未脱去稚气却已显出威严的声音说道。那个孩子又来了。
我不知道当天秦王是怎么及时赶到的,不过有什么关系呢,他后来做的许多事情,都是不可思议的。
院中立刻跪了满地的人,老老小小、或谄媚或卑贱或惊恐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拜见秦王。”
“君上。”隐宫的总管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不论匕首是谁的,赵高杀了人,理应偿命。”
“哦?”秦王眯起漂亮的眼睛看着他,他的眼睛有和年龄不相称的城府与狠辣:“隐宫中刑余之人自有律法处罚,但寡人昨日却亲见有人自行殴打□□他人,作为隐宫总管,寡人又该治你什么罪?况且寡人只来了一次,便见到这样的情形,想必追查下去,更加数不胜数……”
总管额上渗出冷汗,双腿发软,他终于意识到,秦王虽然年幼,却不是能糊弄过去的!他像条狗般摇尾乞怜道:“君上……奴才知罪……奴才知罪……求君上开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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