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晋江文学城(1/2)
方征眼睛都瞪圆了。子锋抽骨化箭, 炸开了薨渊。子锋的断臂和那截白鸾尸体燃烧融合,变成了一片青色的翅膀!
他不仅是在白雾中看到这景象,阳纶城中之人都感觉地面轻微颤动。蒙祀宫高处的卫兵能远望见十数里外黄河方向, 冲天而起的惊涛骇浪、炸在空中的血色金轮。
所有人都躁动不安,彼此忧切询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逢蒙自然也听到了汇报,他瞳孔骤缩,冷冽道:“立刻召回飞獾军待命集结!其他事先搁置, 转移加强城防!马上派人去探消息,速速回报……”
因这一紧急命令, 刚好搜查到路十五家门口的飞獾士兵, 被紧急召回。浑不知门后的十个人(六个青龙岭情报人员、两位铠役军官、妇女和老人)的心脏差一点要跳出胸膛。幸运了逃过一劫。
方征目不转睛盯着白雾中的景象。
子锋又一次单手拉满了还嵌在地下的射日弓,搭的正是刚才他刺穿自己手臂的扶桑箭矢, 上面还滴着血。他对准半空中那只还在鸣叫盘旋的金鸾, 引弦撑到极致——
金鸾嗅到死亡威胁气息, 立刻警惕地扑扇翅膀远离。以它的个头竟然能瞬间闪开一大截, 展现了惊人的爆发力。
不过子锋那只箭也没能射出去, 因为就在弦崩到极致时,“啪”的一声,老牛皮筋又断了。刚才它已经射过很多次骨刺与一柄龙骨, 再也承受不住。子锋至今还是没找到能配得上扶桑弓箭的弦材料,频繁换弦。本来饶沃城里修蛇筋可堪一用,但当初虞夷老国君花了三年, 从王屋山拉到太行山, 又用黑曜鼎尺把它砍成小截分给禹强营对付子锋, 用光了。
子锋眼中黑红色瞳水又开始交织起伏。他脸色狰狞背好弓箭,单手抱起襁褓中的婴儿,另一只手,不,青色羽翼中间骨线末端的四根指骨宛如龙爪,握住了百仞枝。子锋尝试扇动它。完全展开的单翼约有两米长,翅羽梳开青色流火般的光泽。那翅羽扇了几下,开始倾斜着带动子锋的身体往上腾。一开始并不平衡,宛如断翅的蝴蝶。
很快,子锋就找到了单翼飞翔的平衡窍门,需要更大幅度地煽动,身体呈四十五度的倾斜。他右手稳稳当当怀抱着那个婴儿,慢慢飞上了半空中。他调转翅羽末端,迫切要控制方向,一开始颇有些横冲直闯的味道。
盘旋的那只金鸾凄厉鸣叫着,掉转过头,做出迎战姿态。隔着朦胧白雾观察,方征也不得不称赞,金鸾确实长相十分高贵。眸中无丝毫凶兽狰狞血□□,反而透出冷淡睥睨的智慧生物姿态,勇敢应敌。
但是忽然之间,金鸾收住了利喙长爪,羽毛末端竖起。刹那间调转方向,朝着河岸边一处高岗飞去。像是被父母召唤的孩子,并不心甘情愿。它回头张望了单翼翔空的子锋几眼,似在掂量飞行速度,随即果决暂离。
单翼飞翔的画面确实初看有些诡异,但子锋也学会了扇动悬停在空中、转向、升高、下降。他朝金鸾方向追去。
子锋追到高岗前方,只见一个黑衣人已经坐在金鸾背上,他的脸裹在黑布中看不清长相。一人一鸟朝着更远方向飞走。金鸾双翅全力挥动,带起高天的风与流云。那是子锋望之兴叹的速度,根本追不上。子锋气得大叫,“你等着!”
远方空中,传来一声悠长沧桑的叹息。
“连子锋,替我照顾他,直到我取走你们性命的那一天。”
子锋在那高岗上沉默片刻,也调转回头。怀抱婴儿,单翼奋飞,衣襟带风。眼水深邃,赤焰燃烧。
白雾画面也到此结束。方征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得精神振奋。子锋果然很强,一直很强。自己总是担心该怎么救他。可他的小子锋能自己救自己。方征心中与有荣焉。不过,方征也有些心戚戚,子锋受了那么重的伤,被激发出凶性。抽骨作箭、断臂融羽,皆是龙兽血脉力量的发用。子锋心中没有三珠树的果实,他精神本来就不够稳定,会再度被狂性杀意控制吗?
还有高岗上乘金鸾离开的黑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以及那个婴儿……难道真的是……?
方征心事重重往台阶下面走,飞獾士兵拦住了他,“方族长,您不能离开。”
方征决定从长计议,“那就伺候我,我饿了。好吃好喝的全给端上来。”他戳了戳脖子上睡得正香,吞藏了很多玉雕珠显得圆滚滚的小灵狪,“我还要一些生谷果,需要喂的可不止我一个。”
那士兵愣了,方征挑眉,“怎么,不管饭?或者拿这种小事去打扰一下国君和逢蒙统领?”
“不,不必。”那士兵苦着脸,“方族长请跟我们来。”
--
逢蒙听到汇报差点把桌角捏下来一块,“这混蛋。”这么心大悠闲的吗?可恶的方征,明天九蛊毒就会把他痛得哇哇大叫了。一介会耍嘴皮子的凡夫俗子。不值得多花心情生气。
令逢蒙真正五脏欲焚的,诱导连子锋进入的薨渊结界,还真给破了。那位大人有这惊世骇俗的本领,居然也困不住连子锋?第一批到达黄河边的小队已经派速度最快的人马疾驰回报状况——黄河边约有两千米的土地崩塌,水流冲走了结界周围的痕迹,浑浊的水流卷走大量骨头。此后几日,下游渔民在江边捕捞偶尔会发现巨大的牙齿或脊骨,啧啧称奇。
逢蒙眼眸逐渐变深,这次没有困死连子锋,那位大人一定会再来找自己商量。他按捺住心中的焦躁,冷酷道,“监视好方征,决不许他离开宫殿。”
黄昏已过,天黑了。蒙祀宫台阶下的民众和职官也都陆续各自离开,边走还边兴奋猜测着到底出了什么事。
“逢蒙统领,这稷米可已经熟了。”夏仲康铁青着脸,心态更崩。“方征没有放弃请命。连子锋又逃了出来。地牢里失踪的老人还是没有找到。你不是说都能安排好么?那位大人不是很强吗?”
逢蒙拗断了一支木箭,本就心情不佳,闻言咆哮道,“轮不到你来问责我。乖乖坐在那上面玩你的君王游戏!我很忙,少来烦我!”那语气宛如耐性不佳地朝一个小孩发火。
夏仲康脸色发白,攥紧拳眼,最终忍出了笑意,道:“我怎么敢责怪,这不是向您求救么?那个杀胚连子锋既然逃出来了,要怎么办呢?”
逢蒙也冷静下来,重重叹了口气,“先把城守好。”他眼眸闭上,“仲康,我如今七十六岁了啊。”
“您的精力与三十六岁并无区别。”
“小孩子就是会哄人。”逢蒙终于松快地笑了笑,又正色敛眉,“我的师父羿君,活了七十八岁,如今又即将开始新的生命;陶唐帝二十岁登基,活了八十八岁;前不久来的‘那位大人’,活到了九十二岁。可是你看这宫阙下方熙熙攘攘,活得超过四十岁都是稀罕事。仲康,这说明了什么,你懂么?”
“人与人是不同的。”
“修蛇有一百五十年寿命,鸾鸟有两百年寿数,龙兽长至几千年。而蛞蝼螽斯,不过冬夏顷刻,又说明了什么?”
“万物有别。有的物种天生合该是统治者。”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