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2）

今日早朝，好不热闹。

原因无他，夷国出了首位开国以来非科考擢升而是由皇帝直接任免的官员。此人便是近来嘉和帝眼前的大红人——断尘道长。出家前俗家姓云，单名一个迟字，皇帝特封的礼部侍郎。

祠部属六部中的礼部所辖，管祭祀，掌吉凶礼仪事务。一位师出无名的云游道士，未及弱冠，就能在朝中任正三品的官职，当真前无古人。不仅如此，皇帝还特授‘天师’称号，亲赐宅邸。

朝廷上下对‘云天师’获此殊荣的原由心知肚明。别说是天师，嘉和帝就是认他作‘义子’众臣也不敢有何妄言。唯一略有微词的，乃云天师未来的邻居，袁太师。

说实在的，提及此事，户部尚书都替老太师鞠了一把辛酸泪。嘉和帝给这道士封官后，又问他在皇城内可有属意的宅邸。乳臭未干的小子竟然直言不讳：除却清都紫微的皇宫，城里风水上佳的当属太师府，若能有幸与太师为邻，沾得一二风门水口当是再好不过。

皇帝听罢，不但没生气，还特意着户部尚书出列问及此事。

这道士大概早就探清底细，太师府北门正后方，隔着一巷，还真有座不大的宅邸，属从三品官员的府宅规制。地方是小了些，但云侍郎主动提起，又无逾矩之处，嘉和帝岂有不允的道理。

是以，袁太师即将迎来一位新邻居。

嘉和帝下朝后，似往常一般乘坐御辇摆驾奉天殿，在前往寝殿的途中，皇帝心血来潮，吩咐内侍移步御花园。

消息很快就在宫内传开，后宫的妃嫔以及太子皇子闻讯，纷纷赶往御花园，生怕错过陪王伴驾，在皇帝眼前献殷勤的好时机。

整个皇宫中，唯一不为所动的，恐怕只有熙和宫的主子，袁瑾袁贵妃一人而已。

熙和宫位于御花园北侧，是四大主殿中距御花园最近的一座宫殿。不过，哪怕离得再远，消息甫一传出，小黄门也必是最先赶至熙和宫，上赶着讨好这位后宫中最尊贵的主子。

贵妃坐在躺椅上，睨着匍匐在她脚边，气还未喘匀的内侍。动作慵懒地将右手的猫换至左侧，继续一下又一下的顺着它油亮的白毛。

“知道了。赏。”贵妃不疾不徐地吐出一句话。

小黄门得了赏，又磕头谢恩后才起身慢慢退至殿外。他心底本还盘算着，带来这么一则消息，贵妃定然会赏得多一些。翻出锦袋一看，还是平常的数目，不多也不少。

内侍离开后，袁瑾仍旧懒洋洋地靠在贵妃椅上，维持方才的姿势，并无起身的打算。

立于一旁的贴身宫婢问雨想了想，还是弯下腰在贵妃耳边说道：“娘娘，奴婢听闻，储秀宫那位，打算借着圣上龙体康健龙颜嘉悦的当口，再提皇子选妃之事。您说，她会不会……”

“这东宫还未立妃，何时轮得上他三皇子。”话虽如此，但淑妃若是在皇帝跟前提及此事，自然免不了拿太子的亲事说事，届时……

想通这层，贵妃起身把手中的猫儿往贵妃榻上一放，冷声道：“摆驾御花园。”

御花园内。

从王府时就一直侍奉在勤王身侧的内侍总管肖富贵，微微躬着身，双手搀扶嘉和帝，时时刻刻注意皇帝的一举一动，陪着万分的小心。

袁贵妃落后半步，紧跟在皇帝身侧。背后是淑妃，太子和三皇子。还有一位，便是今日早朝刚刚受封的云侍郎。

下朝后，断尘还未走出宫门就被皇帝派来的内侍拦下，请他移步御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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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病缠身，往日这四时交替从不乏热闹的景致，嘉和帝无心观赏。草木枯荣皆有时，兴衰更替由天定，更何况是人？

他已许久未曾踏足御花园。今时再看，又是全然不同的心境。或许，这世上真有延年益寿，长生不老的法门。他猜想，云道长的出现，是上天给他的指引。

嘉和帝多时不曾下地走路，行了一小段路便有力不从心之感，他没有强撑，就近找了个凉亭歇脚。袁贵妃和李淑妃主动接过肖总管的活儿，一左一右搀着皇帝踏进亭内，太子与三皇子紧随其后。其余众人皆在亭外候着，随时听候传唤。

断尘立于石阶旁，距凉亭最近的位置，亭内的对话尽收耳内。

右侧的李淑妃坐下后手就没停过，殷勤的给皇帝揉肩捶背，还不忘趁机吹吹耳边风：“皇上，宫内近来喜事不断，嫔妾原想与贵妃姐姐商量，喜上加喜，将太子选妃之事……”她还未说完，见皇帝面色不虞，后半句话自觉的吞进肚中，哪敢再接着往下说。

李淑妃不知为何触怒龙颜，瞥见对面的贵妃气定神闲的替皇帝斟茶，心下暗恨自己沉不住气。

“贵妃你的意思呢？”皇帝开口，没接淑妃的话茬，反而询问袁瑾。

袁贵妃不是太子生母，却也占着他名义上母妃的身份，嘉和帝有此一问，实在情理之中。

“妾以为，皇上正值壮年，太子年少，当以课业为重。选妃之事，不急于一时。”贵妃声色柔和，娓娓道来。

太子当即应和道：“母妃教训的是，儿臣谨记。”

此话一出，李淑妃便落了下乘。母妃都不着急，她倒为太子操心，不正应了一句话：皇帝不急太监急。况且太子与三皇子年岁相同，淑妃心里打着什么算盘，亭子里的人哪个看不出？

三皇子见状，出言道，“贵妃所言甚是。皇兄勤勉好学 ，太傅多番夸赞，儿臣与五弟皆以皇兄为榜样。”看似不合时宜的一句话，透露出他们兄弟间的兄友弟恭，不仅接上贵妃的说词，又夸了太子，还替淑妃解围。一举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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