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1/2）

小孩子已经懂事了。

他大哭特哭，要是平常百姓家，肯定会抱着他拿着好话哄一哄，然而阮青天生没有同情之心，他怨恨他，他越哭阮青越是用最恶毒的语言刺伤他。

这样的境况一直伴随着他们长大，后来遇见了林玉蝉才好转些。

随着年岁的长大，阮青也认识到自己的行为给他造成的伤害，可有些事一旦形成了习惯就改不过来了，于是他又总是寻他别处的错误，林玉蝉说他有时像个严厉的老父亲。

他是自私的，不想失去眼前的人。但是白逸霄回到白府之后，这些恩怨仇恨就已经牵扯到了他，他不想白逸霄平白丧命，只能把他所知道的全盘托出。

阮青坐在那里修理琴弦，忽然又有下人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阮青抬起眼皮，喝道：“慌什么？”

那小厮上气不接下气，说道：“不好了，白将军战死了！”

听闻此言，阮青恼怒的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方才眼瞎了吗？没看见白逸霄刚才在这儿吗？”

而那小厮喘了一口气，说道：“不是白世子，是白将军，就是那个女将军。”

阮青听闻此言，猛然站起来，问：“消息可信吗？”

小厮一脸苦相：“皇上已经发了卜告，告知天下了。”

白逸霄被阮青从睡梦中拍醒时，还带着起床气，他揉着眼睛，微微气恼问：“怎么了？”

阮青看着他，不忍开口，说：“白一斓战死了。”

白逸霄眉头皱了一下，立马翻身下床，衣服穿好之后，忽然又停了下来，转过头来笑着问他：“我还在做梦吧。”

阮青看着他，再一次说道：“白一斓战死了。”

白逸霄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向前一步问他：“你别是诳我的吧？你说谁战死了？”

阮青静静的看着他，不言语了。

就见白逸霄依旧含笑的面容上，两道眼泪落下，依旧是不相信的模样，“她怎么会战死呢？一定是误传！是假的！”

自懂事起，阮青再没见过白逸霄流过眼泪。生气也好，难过也好，他就像一个没心没肺的野孩子。

而现在，他睁大了双眼，里面满是茫然和不可置信，泪水流下却不自知。

天色已晚，墨色的天幕上点缀着几颗星子，当白逸霄孤身一人拍着马鞭往边塞赶的时候，寂静空冷的旷野只有马蹄声和夜猫子的啼叫声，冷风迎面扑来，似乎穿过了他空洞的胸膛，冰冷一片。

这样不眠不休的赶了几十里的路，终于回到了军营，可这时候，原本活生生的亲人，仅剩了一坯黄土。

多日的行程让他的身体不堪重负，他走进军营时还在想，若是哪个人传的谣言定要将他军法处置。

有人牵走了他的马，他一见到营中简陋的素缟，耳朵嗡嗡作响，有人上来禀报，他好像是什么副官，嘴一张一合，可白逸霄愣是一个字没听进去。

他冲进主帐里，一看见停在那里的两口棺材，双眼一闭，昏死过去。

昏迷间他梦见了白一斓，他置身梦境之中，仿佛他从未离开过战场，他站在那里呼喊着将士，他一回头，看见白一斓骑着她那匹矫健的骏马冲向敌营，他厉声叫喊着，“回来！回来！”

这声音在一片擂鼓叫喊中极不显耳，然而白一斓似乎听见他的叫喊声，骤然拉紧了缰绳，马蹄高高踏起，她的盔甲上染上了不知是谁的血，她手上的长矛已经坏损斑驳，她的战马有着和她一样桀骜不驯，霸气凌人的双眼，背后是烈火与鲜血染成的漫天红色。

他看见白一斓满身血污，回过头来似乎朝他笑了笑，又毫不犹豫的回头的驾着马冲进了烈火之中，融入一片刺眼的红。

白逸霄目眦欲裂，额上青筋暴起，他用尽了力气嘶喊着，“你给我回来啊！”

然而此刻再也无人回应了，他的心紧紧的揪在一起，悲痛如汹涌的水漫过他的全身，使他不能呼吸。

醒来时，他一言不发，直到有人请他主持后事，他才有些意识。

一时间他如同一个傀儡一样，接受着他们安排的所有事物。

魏成均伤得不轻，他依然坚持着，帮着他妥善处理好了所有事宜，他一有空就坐在白逸霄的身边，什么也不说就默默的陪着他。

白逸霄靠在他的肩膀上，就像一株即将枯死的植物，汲取短暂的养分。

之后，魏成均就陪不了他了，战后的诸多事宜还要他来处理，白逸霄需要扶棺回京，即刻就要动身。

临走之时，魏成均对他说：“不要太过伤心了，白将军战死沙场，是武将的荣耀，白老太君随之而去，不用守凡尘的相思之苦，你应当想开一些。”

白逸霄点点头，“说道，我只是还未想如何向伯母他们交代。”接着又说，“你在军中也要好好的，你当知道......”他抹去一把眼泪，说：“你当知道我承受不来这种苦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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