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1/2）
075.
白驹过隙、浮云苍犬，韶光久远不可言说。----更新快，无防盗上-------
闻此, 玉寒声的睫毛不可遏制地颤动一下, 手中转珠子的动作没停, 他越是念念有词不住祈福, 身旁的人越是捣乱, 到后来竟亲上他念着佛经的双唇, 仿佛这样就可以把数年前那份遗憾弥补回来。
饕餮身亡的那日，十方世界齐齐放出千万亿大光明云, 佛光万丈, 千百仙者手持香华以供神佛。无人知晓在阴暗的无间地狱, 玉寒声手持向下滴血的斩业，一步一步踉跄着自其中走出, 翻过万丈高的狱墙, 饱受火灼之苦。
“仙界战火平息，公子时休、公子时惊，灭无量罪, 功德无量！封明德星君、战德星君！”文官之音响彻天宫, 随着清风传到仙界每一处角落。
云中镜悄然隐匿于层层云雾之中, 再次出现便是在天光云影。山青水绿、百鸟争鸣、人迹罕至，玉寒声慢慢地爬出云中镜, 伤口处的血迹蹭上嫩绿的草叶，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又过数月，他的身体一点一点恢复，由玉欢和玉清陪着, 时不时去城里走动走动。
“说来也怪，好端端的人竟开始卧床不起，不会是大喜过度，伤着神志了罢？”
“嗨，打了这么久的仗谁都吃不消，我看城主和城主夫人急得够呛，二当家动不动就四处拜访医者。”
“可不是吗，我见时大公子也一直跟着呢，这一阵时氏可不平静。”
玉寒声的背影微微僵直，在其他两人诧异的目光下转身朝那几名不住议论的散仙走去。“打扰阁下，请问时氏发生何事？”
对方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你是从别的城来的？”
玉寒声笑着行了个礼：“确实，在下方听时氏有人身体抱恙，正好在下懂得些许医术，没准可以帮得上忙。”
“哦，前一阵儿仙界不是消停了吗，天宫封公子时休和公子时惊为明德星君和战德星君，可没过几日公子时惊便大病不起，现如今不知是什么原因呢。”
那人这般解释着，旁边又有人嘻嘻笑着凑过来：
“我跟你们说，这肯定是心病，治不得的。”
几人一听也来了兴致：“怎么说？”
“你们不知道吗？”讲话的人一脸诧异：“这场战役的关键人物——弑魂真君，可是跟公子时惊……”他停下不说话了，笑得意味深长。
玉寒声的脑袋“嗡”地一声，对方再讲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了。
……
烛火幽幽，玉寒声仍是坐在蒲团上，记忆的长河翻出些许浪花，片片残影自眼前浮现。他默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双唇贴附的触觉转眼消弭。
多年前他如现在这般，边祈福边希望自己能如那些神明菩萨一般，所发的誓愿劫数堪比千百亿的恒河沙，无穷无尽。
大门轻轻被打开，四名阿修罗女手托食盒鱼贯而入，道是毗摩质多罗阿修罗王怕他们劳累过度，特意嘱咐她们备好食膳。
时惊道了句“有劳”后差人将膳食放于桌上，待阿修罗女离开房间后，道：
“你说这儿还躺着一个，咱俩大吃大喝不合适罢？”
玉寒声慢慢睁开眼睛，口中轻道：“身体要紧，不可顾此失彼。”
“得，你都这么说了，”时惊拿起一颗蟠桃，放在手里掂了掂，随后搁在嘴边啃了一口：“你不吃？”
“还好，不饿。”玉寒声将目光投向引魂灯，见其上方的景象仍是灰蒙蒙一片，丝毫没有婆雅魂灵的影子。
“那不行，把你饿瘦了怎么办。”时惊走过来，一手拿着桃一手揉捏着玉寒声的后颈，带着薄茧的指腹滑过那人颈后的软肉，对方本是平稳的字音倏然有所起伏。
玉寒声抬眼睨向时惊，在不算明亮的房间内，他本是责怪的眼神看上去竟多了几分嗔意和委屈。对方哼笑一声，三两口将蟠桃吃了，将桃核准确丢入角落的腌渍桶，发出清脆的“当啷”一声。
而就在这时，引魂灯本是黯淡的光晕倏然闪过一瞬，玉寒声下一刻便将目光投过去，连忙起身来到灯前。
只见茫茫万千魂灵中，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正随着它们的方向前行。
“……在那里！”他下意识开口，声音将时惊也吸引过来。
婆雅稚阿修罗王的魂灵看起来轻飘飘的，脸上尽是迷茫的神色，目光空洞，连他自己都不知要通向何方。
按理说引魂灯探得未亡者的魂灵后，那道魂灵便能自动有所感应，顺着引魂灯指引的方向回到未亡者的体内。----更新快，无防盗上-------然而玉寒声和时惊看了片刻，发现婆雅稚好似毫无感知，只顾茫然地向前走着。
“去叫毗摩质多罗来。”时惊冲刚刚进来的阿修罗女说道，对方口中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仙界听不懂的话，随后急匆匆地退出去，没过一会儿那人便出现在门口，大步地走了进来。
“你知道这是在哪么？”玉寒声手指向婆雅稚所在的地方，问着毗摩质多罗。
对方仔细端详半晌，开口道：“此地名曰‘铁围山’，离八大地狱距离不远，魔物众多，更有噬魂兽出没，甚为凶险。”
玉寒声定定看了阵儿：“我去将它带回。”
“什么！？”
“不可。”
时惊和毗摩质多罗同时阻拦，只见毗摩质多罗急道：“弑魂真君，你可知引魂灯为何要唤为‘引魂’！？”
“只可引渡魂灵，肉身无法找到其发出的光亮，这点我还算清楚。”玉寒声整整衣袍，道得极为轻巧：“不过是使自身魂灵出窍，继而前往婆雅稚所在的地方，魂引魂，将其安全带回。”
见此，时惊怒视毗摩质多罗：“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想着让我们魂灵出窍，你他妈怎么不自己去！？”
“酆都大帝在上，在下绝无此意！”那人连忙道，眉宇间都染上担忧之色：“起先在下只是想着有了引魂灯再加上诸位帮忙，婆雅稚定是能安然无恙，并没有想过还需这等步骤！”
“时惊，”见时惊眼底怒火陡增，玉寒声淡然看向他：“阴间不可一日无阿修罗王镇守，他不可能离开的。”
“且不说去铁围山有多凶险，就是单单魂灵出窍都要再三小心，”时惊眯起的眼睛煞气四溢：“我同你一道去，咱俩的事没解决之前，你不能有任何闪失。”
“这……”见他们二人都要如此，毗摩质多罗无措地看向玉寒声。
玉寒声倒是一脸坦然：“劳烦阁下将我的随从一并带来，我们二人的安危便由那些人负责。”
灵魂出窍前要做的准备甚为复杂，玉寒声向毗摩质多罗要过几道符纸和笔墨，抬笔便题数道符文。
引魂灯所显现出的影像尚未消散，九方翎等人甫一迈过门槛，玉清便颇为错愕：
“主人，万万不可。”
“无妨，你们只需在我们身边守着便可。”玉寒声的袖袍凌厉地自空中挥过，数道符纸便如同得到命令似的，飞向房间四角和大门，条条纵横交错的金线自地面显出，在婆雅稚的寝宫内显得神圣而庄重。
“这道符，你们要看好。”玉寒声将一道符纸放于桌上，仔细嘱咐着玉清：“若是其表面流出鲜血，便要立刻催动所有的符纸，它们自会发力，强行带我们回来。”
玉清看着房间内那些复杂金线，紧张而不安地点点头。
“主人，我们去不行么？”玉欢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没比其他人好到哪去：“为何一定要您……”
“铁围山地势险峻、阴灵众多，你们经验不够，很容易在其中迷失方向。”玉寒声停了停，继续说道：“……如果实在处理不了，你们就马上把毗摩质多罗唤来，他自有办法。”
他看着最后两根极细的金线连结至引魂灯，随后向时惊道：“好了，我们可以动身了。”
说罢，他走到一旁的蒲团处坐正，慢慢地闭上眼睛。
玉清看着那人周身闪过一团银色的光晕，渐渐顺着其中一条金线飘向引魂灯，随后在空中一晃，消失在引魂灯中。
“若是有危险，”时惊走到玉寒声身旁坐下，指了指方才玉寒声的那条细线，朝其余人掷地有声地说道：“先催动这边的金线。”
望向玉清他们的眼神狠戾，更不容他们有所反驳。不等他们答话，时惊也迅速进入状态，魂灵随即同样进入了引魂灯。
……
再次感知到周围景象时，玉寒声发现他已然身处铁围山了。
四周山壁如锋利的刀刃，高耸入云，直直插入厚重的云层中。四周无半分山清水秀，反而是大片大片的皑皑积雪，各个山头囤积着重重浊气，将此地衬得更为阴寒。
他只觉身边银光一闪，时惊的身影便出现在自己旁边。
“走罢。”玉寒声朝他点点头，目光坚定，任凭山风将他肩头的黑色袍子吹得随风乱舞。
婆雅稚所在的方向是一路向西，时惊当下牵过玉寒声的手，凛锋在与此同时被他召出。玉寒声怔了怔，随后跟着召出斩业。
被那人握着的手掌一热，玉寒声默默地将五指合拢，反手攥住了对方。
·
白府内所有见着白迎之的人，都看出这位少主今日心情不佳。
众人要么脸对脸毕恭毕敬地打个招呼后匆匆离开，要么在那人发现自己之前慌忙绕路，总之是能离他多远便有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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