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1/2)
“能不抄了吗?”
“不能。”
“少几遍行不行?”
“不行!”
“为什么?”
“……。”
之后将近两日,元奕每天都要讨价还价一遍。可是温帝师的回答还真一点儿也不叫人失望。
把元奕给折磨的。
鬼哦!朕被你套路的时候,怎不见你拿君子说事呢?元奕手抄之余,偷偷地瞪了温寂忱一眼,却在他转过脸来之前,又飞快地移开了。
然后,一咬牙,将抄了一半的纸张团了,腾地一下躺了下去,“朕不行了,朕累得想打滚了!”
说罢,真跟条离水的鱼似的就地扑腾开。
温帝师冷漠地看着他使劲儿折腾,很不给面子地拆穿,“真累是打不了滚的!”
元奕:……
他登时就生无可恋了,“命好苦……”
嗷着嗷着,跟着都唱起来了。
然而,温帝师目光清浅一掠,别提多绝情了,“嚎完了记得把剩下的五十遍抄好了送到凤栖台去!”
“朕……”声音戛然而止。
元奕爬起来,衣衫凌乱,分外苍凉地看着温帝师……缓步出了太极殿。
元奕抓狂,“好一个薄情郎!”
温寂忱脚步猛地一顿,终头也没回。
倒是把刚走进来的福禄,吓得差点儿一头栽了。
可以说,他内心十分愁苦了。迅速地稳住步子之后,很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小皇帝,“……什么情况?”
他问,“都两天了,陛下还没抄完吗?”
废话,朕要想抄完会这样绝望?!
哪壶不开提哪壶。元奕不想说话,且很生气,愤愤然瞪着案上被温帝师理好的一沓纸张,像是要将它们都穿透了。
“没抄完就放着。写字嘛,就图个静心。”福禄见他半晌都不动,也是很无奈,顺着元奕的心意道:“今日时辰到了,等帝师下次来,陛下可以跟之前一样,同帝师一起抄。”
这话很对口了,元奕眉宇间稍稍松和了些,“用你说!”
“呵呵呵,是,是是是!”福禄干巴巴地笑。
他道:“陛下,您现在高兴点了吧,那奴就说正经的?”
他顿了一下,见小皇帝没打断,才放心道:“廷尉大人今早去钟山书院,将两位世子和裴小公子一起押走了。廷尉府那边……一经立案,就已经着手开始调查了。”
元奕一听,深觉廷尉府速度挺快,问道:“那老狐狸呢?”
福禄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裴政铭,瞥了一眼殿外,然后低了声音道:“奴进来的时候,裴大人他……”
福禄道:“正要、求见陛下您呢!”
元奕隔着殿门,果然看见裴政铭站在外头不远处。
元奕从心里是很不解气了,真想好生借借他的狡猾手段,揪住他的软好好为难为难他。
可是……比起面对一个狐狸,他更不想抄书。
所以元奕最后还是叫福禄去传了。
……
裴政铭很快就进了门。
不过老狐狸就是老狐狸,饿不着他、犯不着他,根本就不出窝!
从他走过来起,一举一动里,目的就很明确了。
可是都被元奕全然忽视去,只当他这个皇帝真是个蠢的。
元奕懒懒地撑在书案上,看着立在殿中,身形微躬的人。在他开口之前,元奕抢先了:
“裴卿的病,可好了?”他淡淡地笑着,语调晦涩难辨。
裴政铭倒是不卑不亢的,“回陛下,已经无碍。”
“那便最好!”元奕慢慢地托起下颌,皱眉,“就是不知,以后还会不会再犯了?”
这话一出,弄得裴政铭有些下不来台。
但是他还是从容地回答了,“这个……病痛不随人愿,臣是说不准的。”
“说不准哦?那就是随时要犯了?”元奕就跟故意似的,揪住这个话题不松了。
他直起身,佯作思考须臾,道:“既然如此,朕就让太医院的郑副院使,去府上长住下来,给爱卿仔细看看,去去病根儿吧!”
他都不给裴政铭插嘴的机会,眉毛一挑,“刚好,裴卿今日也来了,就带着他回去,想必经郑院使杏林妙手一诊治,裴卿以后的病会不会再犯,就说得准了!你也放心,这所需费用,除了吃与住的,都算朕出。”说话间,就叫福禄领了口谕,去太医院传话。
哽在一边的裴政铭:……心情很复杂。
还真以为他耳背,听不出来是讽刺吗?
行啊,小小年纪,会报复了?
裴政铭抬眸,嘴角狠狠地一抽。
他简直是对这个看起丁点儿大的小少年刮目相看了。心道:老祖宗说得没错,小皇帝疯是疯得可以,也相当清新脱俗了。
他便扶手一弓腰,“臣,谢陛记挂。”
“行了,言谢就不必了。”元奕可算是舒了口恶气,手一抬,说得一本正经:“平身罢,爱卿怎么说,也算是皇祖母的近亲了,朕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裴政铭吼间又是一哽:……信你才是见鬼了。
但他还是很诚恳地没有顺着小皇帝的给的台阶出溜,道了漂亮的场面话:“蒙陛下厚恩,臣……感激涕零。”
元奕看着他那吃瘪的样子就爽,勾着嘴角笑了笑,也很会适可而止,把话题都又转了回来,“嗯,不知裴卿求见朕,所为何事啊?”
裴政铭:……你继续装。
……
翌日,早朝,毫不意外地,孟邵秋依然因病缺席。
不过比起几日前好一点的是:底下的空位差不多都填补上了。
却也不是因为自己想通。毕竟那赵赫丢官罢职一事,在他们看来,只是小皇帝气急撒火,刚好撞上他倒霉罢了。所以,是没多少人放在心上的。
那他们都老老实实进殿,为的什么呢?
——自然是,看到小皇帝将施暴者送进了廷尉府,以为他是在妥协,这才受了孟邵秋的指示,来替他要说法的。
果然,待元奕落座,左立便叫手底下的人先一步出来,随后一起指责怀王府世子元盛、平王世子元非尧、右丞嫡孙裴嘉许,当街殴打朝廷命官、仗势行凶、视律法为无物。
罢了,还要情真意切地再说一番,请皇帝给孟氏一个交代。
是道:“孟太尉两朝老臣,深受先帝大恩,兢兢业业扶持幼主七余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想当初,先帝之爱子,为陛下计之远矣,方才临危之时,叫辅臣相佐,以保社稷稳定,朝堂平宁。”
接着话题一转,“而今,爱子被人毒打,卧榻不起,可以说是打了太尉府的脸。受此大辱,孟太尉已然气急病倒。想作为一个父亲,不能为儿讨个说法,他如何甘心?”
“再者,同为朝中臣子,臣闻之亦是深感惶恐。试想,臣等在朝中,为陛下分忧效劳是为本职。可出了朝堂,却要时时刻刻提心吊胆、防备着会被人突然一击。人人自危之时,臣等还如何专心政事?”
“请陛下,给臣子们一个公道……”
凿凿话毕,左立俯身就是一拜。
也就在他刚叩下之际,一直面无波澜等着他一口气说完的右丞裴政铭直接站出来了。
根本就不用叫手底下先打了头板的,“左大人言辞真真道这一番肺腑之言,还真是叫人动容啊!”
元奕见这老狐狸终于有“撸袖子大展身手”的迹象,微微一抬眉峰,坐直了身子。
“只是……”裴政铭略有迟疑,朝正中高位上虚扶了下手,方道:“陛下在此,本相有些疑惑,倒是不敢不问了。”
左立:“裴相请问……”
“左立,你搬出先帝与陛下,为孟太尉陈情,一高一低,一上一下,是觉得孟太尉可以拿来跟我大梁圣君先帝一比?还是觉得,他孟云庭与陛下,也可以同行并列了?”
他沉嗓一抬,“你好大的胆子!”
只一言,准而狠地掐中了左立的死穴上。
“我……臣……”他咚地一声就磕在地上,“陛下明鉴,臣万死不敢有此意啊……请陛下明鉴。”
裴政铭冷哼,嘲讽:“陛下不是你,自会明鉴。”
“还敢代满朝文武,求陛下给一个公道?”他冷冷地扫了一圈,满身锋芒毫无遮掩,“他孟邵秋仗着得了几分先帝信任,为所欲为何止一两日?怎么了,自己儿子被人打了一次,就觉得自己占了几分理,可以不用上朝,躺榻上白受俸禄了?”
“你……”左立被顶得脸色一变,青白红飞速轮转。
“裴相莫要在这儿言辞相激,”底下有人看不下去,出列了,“您自己的孙儿现在还在廷尉府押着,他动手打人是事实,否则,廷尉也不会出面。难不成,您还要当着陛下与满朝文武的面,强行狡辩也裴小公子脱罪吗?”
武将都是直来直去的,孟邵秋手底下不乏此类。
但是这几句能呛得住裴政铭吗?自然是不!
“哼,”他往上头看了一眼不发一语的小皇帝,表情复杂。
但是,这并不会叫他有丝的羞耻心,或者有迟疑。往前一迈,毫无畏惧:“廷尉府不过是将人请去了解缘由,又没有结案公示,你怎知有些人,该不该打?”
那武将简直要无语死了,“裴相,话可不能这么说……”
“不能吗?”裴政铭鼻音一仰,“本相就这么说了!”
元奕:……
他不由自主地扶住了额头。
虽说,他没见过裴政铭战斗力如此之强,今日一开眼,是从心里服气的。可是……无赖话,朝堂上说得这么溜,他不觉得不太合适吗?
“方才,是左立大人说,孟大人是不堪受辱,才气急而病的吧?”裴政铭问。
左立勉强找回了点儿气息,扶手,“没错。”
“你就那么肯定,他是气急,而不是……”裴政铭语调一转,刻意拔高声音,“而不是替他儿子觉得羞愧,无颜见人吗?”
“这……”朝中开始有私语声,不少都觉得他强词夺理得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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