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锵断戟（1/2）

莫昭越的娘亲惊慌失措地向旁边心虚不已的男子问道“你买的是虫鼠翻吗？之前老李家的牛误啃了给老鼠吃的窝窝头，直接药翻在地，救都救不回来，她怎么还在大口喘气的？”

“我....我...钱不够....就兑了点水......”莫昭越的兄长支支吾吾地回答。

“畜生玩意！又把钱输光了？输光了跟我说我再给你点钱啊，这下你姐半死不活的你开心了？把那药碗拿过来，再喂一点！”妇人一听到儿子又去赌钱了就气不打一处来，可眼下最要紧的是赶快把莫昭越药死给多罗神大人的传教士送过去，便也来不及训斥儿子。

待儿子把那剩下的虫鼠翻端来，妇人毫不客气地掰开莫昭越的嘴，使唤儿子往里面送药，不一会便见了底，妇人满意地在床边坐下，看着女儿又渐渐失去了意识，手轻轻地擦拭着嘴上被汤汁晕染开的胭脂，然后小心翼翼地沿着莫昭越因为痛苦而紧紧咬住地嘴唇边缘将胭脂补上，说道“不是娘亲心狠，主要是多罗神大人座下的迷娲使者看上了你，我们一介凡人哪敢跟神抗拒呢，迷娲大人是个好人家，连婚服都是上上等，我从来都没摸过如此上好的缎子，你也该心满意足了，活着寻不到好人家，不如死了配给神明，你也算是运气好了。”

借着烛火的光亮，莫昭越的兄长贪婪的眼神不停地扫射莫昭越头上戴着的那顶发冠，这一顶祥瑞凤冠，冠顶竟然还有三条金龙，这可是何等天大的礼遇，映着屋子里偷斜进来的月光，发出淡淡金光，正中的龙口中衔一夜明珠，看得兄长越发垂涎。

凤冠的中层则有三只翠凤作展翅飞腾状，眼睛全是红宝石，周围以黄金粒块点缀。奇怪的是三只凤凰的尾部都被刻上了一只只红色的枯手趴着，冠的下层装饰着大大小小的珠花，红蓝宝石各异，周围衬有翠云翠叶，极其好看，凤冠周边的珠宝金翠色泽艳丽，似乎在这浓成墨的黑夜里又亮了一盏明月。

昭越的身上穿着一身正红色的婚服，衣襟上有凤凰金纹，图案全是以金银线刺绣而成，显得凤凰栩栩如生。收紧的袖口上绣着金丝摺线，胸前的金丝凤凰图案同样和凤冠一样在尾部有千只枯手，心口处则是一轮明月的刺绣，下身百花襉裙，大红绣鞋，裙摆细绣着雀灵羽，华丽至极，怕是当朝公主出嫁也比不上这套行装。看得兄长心里痒痒的不行，心里不停盘算着什么时候可以偷偷拽一颗珠子下来。

此时莫昭越在毒药的作用下又很快陷入了晕眩之中，只感觉眼前一片白茫茫的迷雾，身边全是成堆的尸山，自己浑身是血的站在其中，一只残箭破雾而出，直冲自己袭来，可自己怎么都躲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站在原地看着那根残箭刺入自己的□□，溅起一朵血花。

可是，不痛...

白色的迷雾中突然显现出一个人，莫约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肉乎乎的脸上全是干涸的血迹，一双清澈的圆眼含着笑望着自己，张了张因失血而苍白的嘴唇，一字一顿地艰难说道“活下去...将军...活下去。”然后那略显稚嫩的身躯突然就一顿，身上突然冒出了无数血洞，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出，很快就染红了纯白的迷雾，可他的笑容依然清晰，带泪的目光依然温暖。

小武....

那一箭当然不会痛...因为是射在小武身上了。

自己带领了最重要的烽云军前去水觅城，然后...只剩下我一个... ...

“不要哭...将军...活下去...不要死！”红雾中的小武笑着向莫昭越走来，伸出带血的双手，一下一下认真又轻柔地抹去了莫昭越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后落下的泪珠，继续说道“不要死...不要死...为了自己...活下去...”

话还没说完，一阵更为浓郁的红雾飘了过来，遮掩住了小武的脸，使莫昭越看不清他的表情，可他的双手依旧轻柔地在安抚着自己，莫昭越再也忍不住了，失声痛哭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就我还活着...对不起...”

听到这句话的小武有了一瞬间的僵硬，然后慢慢地将手收回，一道同样温柔但绝对不属于小武的声音响了起来“对不起？莫昭越，我来教教你怎么怨恨吧。”话音刚落的瞬间，红雾如惊涛骇浪般狂舞，向莫昭越涌去，“他们为了让你活下去，都选择了死亡，可你却如此懦弱，任由别人宰割自己的命，我真是高估你了，你就是个废物，自己一个人从战场上逃了出来，竟然连再次面对战场的勇气都没。你睁眼看看，好好看清楚！”瞬间，红雾消散，莫昭越看见自己的母亲正焦急地守在床边等待自己死去，兄长正贪婪地看着自己头上的发冠，想着如何最后从自己身上赚一笔，父亲一眼不发，坐在一旁抽着旱烟，看也不看自己一眼，跟以往一样忽视自己。

“烽云军全军用命换回来的莫昭越，此时正被这蛆虫残害，你甘心吗？你甘心就让烽云军用命守护的人就这样消散？”

“不...我....不甘心......”混沌之中的莫昭越喃喃地回答道。

“去吧，回到战场上去吧。”那道温柔的声音继续说道。

此时，躺在草床上的莫昭越一阵剧烈的咳嗽，身体不断颤抖，然后一口乌血从口中喷出，洒在胸前的衣襟上，染黑了鲜红的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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