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雪夜（1/2）

寒意前几日已毫无征兆地骤至，迟来的冷空气终于发力由北至南推过整个朝鲜八道，夜里落下了今年的初雪，鹅毛似的点缀着夜空，窗台上很快就覆盖了薄薄的一层软雪，埋在雪下的冷意沿着窗户边框下滑进来，冻得在作曲的闵玧其反射性地弹回了手指。

闵玧其怕冷，树干上还托着几片孤零零的叶子时就买好了电热毯放在工作室里备用，他起身搓着双手呼热气让它们稍微暖和起来，蹲在柜子翻找了几分钟，仍然一无所获。早年拮据的生活注定他不是一个会乱放东西的人，他烦躁地抓着头发回忆今天来过自己工作室的人，企图找出那个偷走自己电热毯的犯人。

他的工作室设有密码，唯一知道密码的田柾国一大早就出门和同年亲故骑自行车游汉江去了，没有作案时间。

他缩着身体回到手提电脑前盯着音轨发呆，被打断的创造思维很难接上，适才沉浸的氛围随着失踪的电热毯溜到不知道哪个角落去了，闵玧其倒在皮椅上揉着太阳穴叹气，无趣地用脚蹬地转椅子。

捧着马克杯到客厅接热水时看见了郑号锡，对方背对着他，手旁摆着一份吃剩的披萨和一杯咖啡，捏着一支笔刷刷地写着什么。

他看见了闵玧其，停笔，眼下是一层深深的青色。

乍然看见对方，郑号锡也有些发愣，联想到外面的天气，便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今晚是初雪。”

站在窗边能看到打伞的行人伞面缀着点点白色的碎雪，地面那层薄薄的初雪总是松软的，雪下可能是冰，闵玧其想起多年前自己初到首尔的某个冬日，夜间急着送货倒霉地踩到了雪下的冰面仰面倒在雪里的场景。

耳畔像拢了层纱一样嗡嗡地响，近在咫尺的店门在眩晕的画面里总是让他恍惚，手指几度想抬起，可大脑像打了麻药一样，连知觉都是迟钝的。一直站在店门口抽烟的男人停了一下，踩着雪向他走来一把拉起他，闵玧其抖着嘴唇连声道谢时，对方只是默默地帮他捡起了落在地上的一大堆货。

那一年他也才十来岁，像所有那个年纪的叛逆少年一样为了心爱的音乐和家里大吵了一架，可他更有一腔孤勇，把父亲恨恨地、赌气的狠话留在身后，背上背包一咬牙决定北上首尔。

他对自己比对谁都狠。

郑号锡把歌词推到一边，咬了口披萨，被冷落在旁边近一个小时的披萨已经凉透了，咬起来味道怪怪的。

闵玧其捧着装有热水的马克杯打算晃回工作室接着作曲，郑号锡也收好纸笔，把凉透的披萨扔进垃圾桶，踩着拖鞋准备回房休息。下一秒门边响起了朴智旻和金泰亨交谈的声音，他们匆匆抖落衣服上的细雪飞奔回房，金泰亨手里还捧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小雪人。

“路滑小心点，”闵玧其觉得好笑，“又不是第一次见雪了。”

两小孩一人一句“呀玧其哥”算是回应了。

郑号锡看着他们，也摸着鼻子笑，嘟哝说都拿一位了还像小孩一样。“

更年长的闵玧其嘴上毫不留情：“你也就比他们大一岁。“

郑号锡只笑：“哥也就大我一岁。”

十多岁的少年，好像相隔一岁就相差了一段人生经历，更年长的人总是有种年龄和阅历上的优越感，等到了二十多岁，一岁的差距又细微到难以察觉，年长已经很难充当优越的资本了。

郑号锡想起更年轻一点的闵玧其，和现在变化不大，又或者是多年前的记忆存在偏差，让他难以客观地跨过时间去对比二者。只记得那时的闵玧其更敏感尖锐，十多岁的少年还不懂得藏起满身的刺，才华傍身，终于为了成功和未来在现实面前第一次学着弯下高高的头颅。

是闵玧其先向他搭话的，或许出于练习生中年长者的责任感，主动向沉默寡言的新来者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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