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弈(1/2)
夜暗下来, 七娘举灯立在榻旁。下人们点上烛火取来银刀, 郎中又查过一回顾有悔的面色。
“来,将军, 摁住他。”
王沛撩袍坐到榻旁,摁住顾有悔的双臂,抬头看了一眼纪姜, “他怎么会和你在一起。”
这也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纪姜自己至今都不能全然说明白,于是,她沉默了一阵, 望着那火焰上烧的银刀,只说了一句“他救了我几次。”
正说着,郎中撩开顾有悔伤处的衣料,露出乌青色的伤口来, 七娘移灯过去,实在有些不忍去看,握灯的手也微微在颤抖, 纪姜见此,起身抬手将灯接了过来。
郎中捏着银刀弯下腰来, 示意纪姜将灯挪得矮些。纪姜屈了一膝半跪下来,膝将触地, 便听到榻上的人唤了她一声。
“纪姜……”
纪姜的一怔,抬眼见顾有悔虚睁着眼,正望向她。
“你说。”
顾有悔侧了些眼。“王沛……你我兄弟一场, 如今,若我活不下来,你得帮我,送……纪姜回帝京。”
王沛道:“胡说什么,到了我这里,会让你死?忍着!”
郎中抬头对王沛道:“将军,摁住了,这个伤处后面是脏腑要害之处,不能错分毫。”
顾有悔咳笑了一声:“你……尽管下刀,要叫一声……我就不是你顾……小爷。”
刀剜烂肉。
纪姜过去二十三年的人生中,从未听说过。烫过了火的银刃切入人的皮肉之中,人手用力一挑翻,就露出了嫩红色的底肉,乌色的血一下子流了出来,顾有悔的胸口猛地挺起,疼吼之声哑在喉咙里。王沛忙站起身,拼命将他的身子摁了回去。
“快,拿东西来接着。”
七娘已经吓得愣住了,双腿颤抖着一动也不动。纪姜忙侧手拖过案上的一张白布低手放到地上。
“顾有悔……”
顾有悔胸口上下起伏,牙关咬紧,硬是一声都没有出,头顶渗出的冷汗将额发润得湿透。这无疑如同千刀万剐的酷刑。纪姜低头凝着那一块一快被切削下来的无红色的血肉,不由得地眼眶发红。
“纪姜……这……疼个屁……”
纪姜抬手忍回眼泪,撑稳灯火,“你别说话。别松气。别动。”
这场“酷刑”一直持续到深夜,顾有悔痛出了一身的汗,将榻上的毯子都濡湿了。至始至终,他一声都没有发。
郎中削下最后一块乌红色的肉,浑身颤抖地跌坐下来。
“这便算完了,这位小爷,可也真是个豪杰,普通人,这么个疼法,怕得……怕得厥过去好几次。”王沛也是满身大汗。
喘息着松开顾有悔的手臂。坐到一旁的圈椅上。然而,他还不及喘口气儿,下人来报。“将军,关门守将来了,有军情禀告将军。”
王沛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快让他来。”
话音未落,守将已经进来了。“禀告将军,我军探子探查到,青州军队已在我离我紫荆关十里地处扎营了。”
“什么!有多少军队!”
“如今还不清楚,扎营的人数不多,领军的将领是个不认识的,看起来,像是他们的先锋营。将军,城门上要戒备迎战吗?”
王沛额头渗了汗,这是他第一次领兵独自守关,守得还是这要命的紫荆关,青州军经过陆佳和宋简两代人的扩张和训练,兵强马壮不说,其统领将军楼鼎显更是个难得的将帅之才,此时紫荆关的军力是万万不能抗衡的。
“让人再去探,你跟我走,上城楼看看。”
说完,拿起剑就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把人照顾好。你的事情,我回来再处置。”
三更天。
城门上的火把烧地噼啪作响,将士们见守将过来,忙让开了望处。王沛扶垒而立。
“探子回来了吗?”
“还没有,不过将军,您看,那边已经看得见营火了。”
王沛手在石墙上一拍。“青州这些人是要干什么,晋王是又要反了吗?来人,在关外设障!准备迎战。”
“王将军,先不要慌。”
王沛一愣,回头却见纪姜站在她身后。城墙上的风把她原本松挽的发髻吹散开来。切拂在脸上。
“你来做什么。”
“怕将军做傻事。”
王沛一愣,忙命传令的人回来,回头审视纪姜。
“你是不是知道宋简要做什么。”
纪姜摇了摇头,她从火把阴里走出来,走到城墙边。
“王将军,朝廷怕是无人所遣,才把将军从西北调来此处,将军来此不过半载,而去年关内与青州一战,几乎耗尽所有,将军此时,定是为兵匮马乏所忧。”
这确实一言到出所有。
“你想说什么。”
纪姜望着远处的营火,关隘的夜,繁星若撒散的棋子,漆黑色的夜幕上,要着官道上无边的树木苍影。
“虽如此,紫荆关仍是易守难攻之处,就算青州能强行破关,也必定损兵折将,所以……”
她仰起头,“这怕是一个计策。”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纪姜回过头,“王将军,朝廷下旨让七王入京朝贺母后生辰,若晋王在紫荆关被将军所阻,朝廷会如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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