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2）
林志安说回不到从前，但从前是什么样子他却也说不上来。第一次见到徐莉是在供电所新大楼，漆红的桌椅，明亮的白墙以及在朋友堆里自信念诗的姑娘，林志安在上班的第一天就沦陷了。徐莉当时读的诗句他到现在依然记得
“我像麝鹿一样在林萌中奔走，为着自己的香气而发狂。
我迷了路，我游荡着，我寻求那得不到的东西，我得到我所没有寻求的东西。”
是《伏尔泰诗集》中节选，姑娘把自己比作麋鹿，自信又迷茫，让林志安着迷，想尽一切方法去靠近，那个年代的年轻男女，大胆又矜持。林志安拉着张海强，徐莉拉着杨萍。于是四个人促成了杨二胡同里的一段佳话。
转眼十几年了，张海强早些年辞了供电所的工作常跑外地做生意一年也见不了几面，虽然张海强不常陪在身边，但张山南的性格却和他父亲一样，强硬利落，主意大。所以张山南来找林志安谈话，林志安一点也不吃惊。他说的离开理由在大人面前尚有说服力，但在张山南面前却心虚，说的再华丽，逃避了一个父亲和丈夫该负的责任这是事实。张山南生着闷气埋头往前走，林志安喊他，他没理，甚至骑上车很快消失在林志安的视线中。
在快到胡同口的时候张山南停住了车。远处林水北双手插兜埋着头认真的在踢石子，来来回回，像较劲儿一样也不知道踢了多久。太阳落山风起的更大了，林水北的外套被吹的四处飞舞，显得整个人更单薄，稍长的头发糊了满脸才舍得伸出手捋一捋。张山南静静的看了一会然后走了过去，感觉到人来林水北抬起了头，眯着眼笑的很无辜“你去哪了？下午居然不接我下课。”
张山南把林水北拉倒跟前，将衣服扣子一粒一粒扣上“还敞着怀，风都快把你吹跑了。”
“我自己走回家的，然后看到我妈在屋里哭。”张山南抬起头，林水北依旧笑的无辜
“别笑了，林水北。”
“然后我问我妈为什么哭。”
“林水北，我让你别笑了。”
“我妈说林志安不要我们了。”
张山南一把抱住了林水北
“林水北别笑了，我看着难受。”
林水北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张山南，林志安为什么要走。他不要我妈了，不要我了吗？”
张山南松开林水北“没，没不要。林叔可能想给你和徐姨更好的生活。”
“张山南，我讨厌离别。”
大人在做错事情的时候会选择各种方式弥补却不会有道歉解释沟通这种成年人的交流仪式。他们认为小孩子理解不了或选择性的忽略小孩的情绪，但林志安不会，他走之前希望能找机会和林水北聊一聊，他觉得林水北从小就聪明懂事，应该可以理解他。更直白的说是想通过说服林水北来减轻自己的负罪感。就像林志安坚持要离开一样，林水北也有自己的坚持，“我不想和你聊你的理想抱负，从你离开的那天起你就没有资格请求我原谅。”这是林水北对林志安最后说的话。林志安带着遗憾踏上了飞往异国的征程。
林水北坐在天台的水泥围栏上，看着飞机慢慢消失在视线回头对张山南说“林志安应该不在这架飞机上吧。”
张山南爬上围栏，对着飞机的方向大喊“林叔，你在飞机上吗？”
林水北笑了“他回答你了吗？”
张山南手扶着耳朵仔细听了一会“他说在，他看到你给他送别了。”
林水北不笑了，脸深深的埋在衣领里“我不给机会让他道歉求原谅是不是很冷血。”
张山南跳下围栏走到林水北面前，捧着他的脸说“林水北，被伤害后原不原谅是选择，不是必须。”
张山南的眼睛深邃又真切，林水北有些着魔像要被那一双深潭吸进去，他一阵慌乱胡乱推开张山南“回家吧，我妈现在一会不见我就要生气。”
张山南也愣了愣，不自在的咽了咽口水，提着包跟在林水北身后。一路上两人都沉默的有些反常，到家门口林水北匆匆的下车甚至忘记拿书包。
徐莉在客厅走神，看见林水北才回过神来“放学了？今天晚了一会呀。”语气小心又有些讨好。
“值日打扫卫生了。”林水北尽量忽视徐莉殷切的目光，这个目光压的他喘不过来气。
“哦哦，打扫卫生呀。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徐莉急忙忙的往厨房走
“崔老师让减重，不吃了。”
徐莉脚步一顿，“这样啊，那你早点...早点休息。”
林水北打开房门的手停住了，他回头看见徐莉脸上难掩的悲伤，林志安的离开让这个曾经心高气傲的女人变得枯萎怯懦，每天生活的行尸走肉一般，林水北觉得陌生，他走向徐莉，他现在才发现，不知不觉他竟然比徐莉高出了这么多，那个曾经牵着手送他上学比赛的女人终觉逃不过岁月的吞噬，他抱住了徐莉“妈妈，我不会离开的。相信我。”
徐莉哭了，一开始还很要面子的压抑着，后面竟像是发泄一般，声嘶力竭。
张山南一进教室，杨旭就朝他挤眉弄眼，一副贱兮兮讨打的模样“怎么了你，抽筋啊。”
杨旭朝张山南的座位努了努嘴果然，每天都会出现的小零食，今天依旧没有缺席。
“她这毅力用来移山，愚公都得叫大哥。”张山南气得牙痒，实在是被安晴的毅力折服了，自从说追他开始，就无孔不入的渗透进他的生活，一开始送的东西张山南都还回去，结果两人大庭广众一送一还弄得给谈恋爱似的，后面张山南就索性都塞给杨旭，要吃要还随杨旭处置，权当是安晴送杨旭的，只是放错了桌子。今天体积看着大点，杨旭拆开一看，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张山南瞥了一眼
“这女的有毛病吧，苹果背学校来不沉啊。”
“南哥，你难道不知道今天平安夜？”杨旭一副吃惊的样子
张山南还真忘了，最近林水北经常被徐瀚洋抓去排什么晚会的舞蹈剧，说是舞蹈剧里有个小孩的角色，徐瀚洋就把林水北推荐给导师，林北水去试了一次老师很满意，再加上一听是崔晗的学生就直接给征用了。舞蹈学院距离杨二胡同远点，张山南一下课就去接林水北，虽说街边挂着圣诞节的装饰但具体是那天他还真不知道，估计林水北更不知道，他贼兮兮的笑了笑“旭子，哪还有买这种大苹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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