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往事 中（1/2）
105.
徐恺看刘宇飞殷勤地把水递给虞应旸，心满意足地拍着对方肩膀说：“班长，你可真厉害啊！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马上就赶超了……”
虞应旸抹了一把额角的汗，睨他一眼，“你刚刚是故意的吧。”
刘宇飞收起笑，故作严肃道：“冤枉冤枉。”
虞应旸没再搭理他，视线落在徐恺身上，状似无意地扫过。
刘宇飞连忙介绍：“徐恺，隔壁班的。”
你好，”虞应旸边喝水边同他打招呼，声音咕哝咕哝的，像被加了水下特效，“你……是不是四班的英语课代表？”
徐恺心里咯噔一下，木然地扬起脸，看着虞应旸，然后机械地点一点头。
“哇，兄弟，你这么厉害啊，”刘宇飞大惊小怪起来，“上次期中考试，我们旸哥英语单科被人超过，不会就是你吧……”
徐恺皱着眉不吭声，像被人无意中戳破了心事。
虞应旸抓起前襟，低头蹭了蹭汗，球衣下摆卷起了一角，露出一截白皙劲瘦的腰肢，向刘宇飞努努嘴，问：“待会儿放学老金他们说要去吃麦当劳，你来吗？”
刘宇飞喜笑颜开，“成啊，没问题。”然后眼神移到了徐恺身上，对他微微笑了笑，说：“一起吗？”
106.
徐恺最终没有跟着刘宇飞那堆人一起凑热闹。
在回教室的路上，他一直回味着虞应旸打量他的眼神，尽管稍纵即逝，但仍旧被他捕捉到了。
虽然这个念头有点突如其来，但徐恺认为虞应旸对他是带有几分敌意的，或许是因为英语考试的名次，或许是因为那个人。
徐恺熬到了放学，慢悠悠地清书包，教室里的人已经依次走光。他把课桌上的书本重新排列了一遍，然后整理起桌肚。
理到一半，背后响起一个沉稳的声音：“还没走啊？”
徐恺惊喜的回头，努力压下不断上翘的嘴角。
“怎么？是在等我吗？”
胡睿晟笑了笑，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轻轻捏了一下，徐恺的身体也跟着轻颤了一下。
“小恺，今天不行，待会儿年级主任还要跟我们开会呢，你就先回家吧。”
胡睿晟今天戴了眼镜，看起来比平常更加斯文，镜脚在鼻梁上压出浅浅的红印，斜阳照进来，打在他俊逸的五官上，赏心悦目。
“那你明天呢？”徐恺眼巴巴地盯着他问。
“可以吧。”胡睿晟捏了捏他的脸颊回。
往车棚走的时候，虞应旸推着自行车和徐恺迎面碰上，视线撞在一块，同时沉默了几秒。
“好巧，”徐恺率先开口，“走了？”
虞应旸“嗯”了一声，脸上没什么表情，双手却握紧了车龙头。
像约好了似的，俩人同时陷入失语，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有人在叫虞应旸，总算打破僵局。虞应旸应声，用余光瞥徐恺，徐恺垂眸，心里惴着浓浓的不安。他缩着脖子，低头剥指甲，直到虞应旸完全离开，才敢长长舒了口气。
这种压迫感，他已经好久没感受过了，竟还来自于同龄人。
徐恺骑出校门不远，头顶传来了迅猛的惊雷声，他吃了一惊，一道巨大的蛇形闪电迅速地消失在天边。
突然间，他貌似有一种预感，觉得很危险，很脆弱，很……无助。一阵风夹着湿气吹了过来，扬起路边的沙砾向他脸上砸去。太阳迅速奔向地平线以下，原本红彤彤的天空霎时变成灰乌乌的一片，猝不及防的变天只在一瞬间。上一秒还是夏天，这一秒就变成了深秋，徐恺脚底板蓦地蹿起一股凉气，他开始没来由地心悸。一个男人从街边的高级轿车中钻了出来，轻快地跑到另一侧车门，殷勤地将另一个男人迎进车内。很快，车上人的两颗脑袋挨在了一块，显然是在说悄悄话，或者在做亲密的事，气氛旖旎而暧昧。
沉闷的雷声又响了一下，雨声并未如期而至。无可名状的绝望和空虚在潮湿粘稠的空气里弥漫，好像这几个月来的情感不过是一场虚妄，所有的努力似乎都清零了。
徐恺以为他会震怒，或者不顾一切冲上去，再等着那个人用诱哄的嘴和虚伪的怀抱安抚他。
车子突然启动了，徐恺看了一会儿，没有追上去。
这场雨，要落不落。
107.
虞应旸脚尖点地，没从自行车上下来，刘宇飞从便利店出来的时候，看到他正朝着一个方向蹙眉远眺。
“看什么呢？”
“没什么。”
“那快点吧，免得淋雨了。”
虞应旸点头，同时，刘宇飞跨上了车后座，发出逗趣的笑声：“起驾，走你！”
虞应旸有点不自在，反肘捅了一下刘宇飞的腹部，不耐道：“正经点儿！”
“哎哟——”刘宇飞夸张的“嘶”了一声，“班长，你这可不地道了，暗袭！我还是名伤员呢！”
虞应旸忽然想笑，“你伤得是脚，又不是肚子，装什么装！”
刘宇飞撇撇嘴，指指天，说：“真得要下雨了。”
虞应旸也抬头，眯了眯眼，平淡地说：“是啊。”
虞应旸太熟悉虞嘉的车子了，那是一脸亮棕色的卡宴，他看见胡睿晟上了车，俩人似乎很熟悉，甚至过分亲昵，直到他看见他们吻在了一块，震惊像核弹后的蘑菇云一样在他脑袋里砰地炸开，他觉得简直不真实。
刘宇飞没有注意到那辆卡宴，却看到了一个他在意的身影。他看见很像徐恺的单薄身影骑在一辆蓝色的山地车上，人和车都停在十字路口，一动不动。那个街口的车流不多，徐恺和他的车化为一体，像一截孤独的树桩，有些可怜。
刘宇飞心里翻滚起复杂的滋味。
他不是喜欢刨根问底的人，却蓦地意识到，自己动了想要刨根问底的念头。
后来，刘宇飞认为徐恺也确实是个值得刨问的人。
第二天，在虞嘉的店里，虞应旸走进他的办公室问，昨天下午六点半左右，你在哪儿？
虞嘉正在签一份合同，他抬头看了虞应旸一眼，说：“我在店里呢。”
撒谎。虞应旸没说出口，虞嘉在撒谎。如果要用谎言来搪塞问题，那么就一定有问题，那么在这些掩饰之下，究竟会是些什么呢？仅仅是无法启口的同性恋吗？
“对了，你们老师联系我……”
“哪个？”虞应旸警觉地打断他。
虞嘉一顿，唇边浮起一个极小极小的微笑，“怎么着，做了什么错事？怕老师跟我打小报告啊？”
虞应旸冷哼一声，不再说什么。虞嘉看着他，意义不明地笑了笑，随后，自顾自说起了风牛马不相及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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