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黑夜（1/2）

80.

虞嘉跟着办案民警走进病房时，护士正在跟虞应旸扎针。

少年看了来人一眼，眼眸微微下垂，神情淡漠，青色的血管在白得几乎透明的皮肤下，突突跳动。针头扎出一点血珠，更衬得肌肤单薄，一戳即破。

虞应旸这次伤得不轻，怎么着也够得上起诉那人几年有期徒刑。虞嘉有关系，想要彻查事件也不难，还能顺藤摸瓜揪出始作俑者。但凡事都有个万一，思前想后，虞家俩男人为免把虞静拖下水被爆出更大料，还是决定私下和解赔偿，不再追究刑事责任。

待人都走光，病房里只剩下俩舅甥，虞嘉坐下来，打量了虞应旸数十秒，终于问到点子上：“你到底在想什么？搞个破微博还搞出这么大动静？”

“和你没关系。”虞应旸冷漠回一句。

虞嘉眉心一动，烦躁攀上嘴角，人前的克制斯文消失殆尽，讥诮道：“旸旸，你以为我想管你吗？”

虞应旸淡淡扫他一眼，没有开口。

虞嘉脸也不自觉冷下去，“明天下午出院可以吗？”

阳光透过百叶窗漏进来，虞应旸靠在床头，侧脸在逆光里，点了点头。

“还有，把打工辞了吧。”

虞嘉什么都知道，他们本来就是如出一辙的人。

虞应旸脸微怔，任两人之间尴尬失语了十几秒，最后也点了点头。

虞嘉笑了笑，忽然站起来，揉了把虞应旸的发顶，用长辈对晚辈的态度，温声道：“这样才对嘛。”

然后他走向病房门口，停下步子，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回过头，半真半假地笑道：“未成年人就不应该僭越到成年人的界限来。”

81.

虞嘉走后，虞应旸浑浑噩噩睡了一会儿，他睡得并不安稳，健全的那只手紧紧攥着床单，梦到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

他觉得自己一会儿在云端，一会儿又在海底，整个人无论如何着不了陆，也上不了岸。

虞应旸真正醒过来时，虚拢着眼睑，看见床头坐着人，一个故意压低的声音入了耳，竟是刘宇飞。

他正捂着话筒在打电话，表情不算太好，似乎在跟人争执什么。一个护士走进来，手指放在唇边提醒他噤声，他歉意地点点头，回头看了眼床上的人，猛然睁圆眼睛顿住，自觉收了线。

“醒了？”刘宇飞讷讷问。

虞应旸与他目光相对，“嗯”了一声。

“肚子饿吗？我订份饭？”说完顿了顿，自己解释道，“是小舅……通知我的。”

刘宇飞随他，也叫虞嘉舅舅。

“我知道。”

刘宇飞松了口气，抓了下头发，点开外卖App，眼神不时落在虞应旸的伤处，欲言又止。

“虞嘉跟你说过吗？”虞应旸平静叙述，“胡睿晟已经醒了。”

刘宇飞下意识攥紧了指尖，嘴角扯出点笑意，“呵”出声，道：“旸哥，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室内空气凝滞了几秒，突涨的沉寂让刘宇飞的心紧了紧。

隔了好一会儿，虞应旸阖上眼，背过身闷闷说：“帮我点碗粥吧。”

刘宇飞顺从地点一点头，退到走廊。

手机又不依不饶地坚持震动起来，刘宇飞皱了皱眉，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的声音焦躁，“大飞，你他妈敢挂我电话？”

刘宇飞按了按太阳穴，无奈叹道：“恺恺，旸哥住院了。”

徐恺明显愣了一下，磕巴问：“怎么、怎么回事？是因为胡睿晟吗？”

“不知道，虞嘉没说太多。”

两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那我需要来看看他吗？”徐恺率先打破静谧的气流。

刘宇飞抬腿下楼，直接拒绝：“他应该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徐恺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了句，“……那你照顾好他。”

刘宇飞“嗯”了一声，下意识握紧了手机，走到住院部门口，忽然问：“我们还得继续这样多久？”

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只能将电话拿开了些，按住胸口，过了几秒后，重新将耳朵贴在听筒。

对面传来漫长的寂静，像是沉浸到了一片沼泽里。

半晌后，徐恺终于开口说：“大飞，我也不知道。”

刘宇飞滚动了一下喉结，没再说什么。

徐恺挂了电话，望向窗外，不远处有座教堂，尖角斜刺在黄昏里。他盯着那泛着大理石灰光的教堂尖角，盯到眼睛酸痛，一阵酸楚泛上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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