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金美玉（5）（1/2）
永汤镇上的中山公园已经建成二十多年了，严一自打记事起就在公园里玩儿，启程之前，她央求严零陪自己再逛一次，再放一回风筝。
“今年秋天怎么这么热？”
走马观花地看完大半个公园，严零又热又渴，任凭严一说尽好话也不肯再往前走。
“你再坚持下！前面就是草坪了，那里可以放风筝！”，严一的智商发育超前，心性却像个小孩子，抓着严零的胳膊摇个没完。
“不行了，我真不行了。”，严零甩开严一，步履蹒跚地扑到一张长椅上坐下，“让我休息一会儿，休息一会儿再陪你放风筝，行吗姑奶奶？”
严一上上下下地扫视严零，确定他是真的累着以后才肯罢休，大发慈悲地和他并排坐下： “也行，但我就给你十分钟啊，不过今天是热，想吃冰激凌了。”
“想吃冰激凌？好办啊，”，严零的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最后锁定了小卖部里无人看管的冰柜，他攒足力气爬起来，摸进小卖部里，一边开冰柜一边对妹妹做口型，“想…吃…什…么？”
严一会心一笑：“绿豆。”
严零比了个ok的手势，摸出一支绿豆棒冰扔到窗外，严一双手接住，美滋滋地拆掉包装咬了一大口。
严零给自己拿了支牛奶味的，兄妹二人吃着白送不要钱的棒冰，满脸舒服惬意。
“记得我一年级的时候，期末考了个双百分，同学让我请客，我就把他们全带到这里，蹭了好多吃喝，老板娘碍着咱妈的面子敢怒不敢言，一张脸气得比这根棒冰还绿，哈哈，简直太逗了。”，严一傻笑起来。
严零也在蹭吃蹭喝之列，赞同地不停点头：“对对对，后来你还请我们坐过山车和海盗船，一个人就要五块，当时我看你掏钱的样子，觉得你这个妹妹太给我长脸了。”
严零举起手，指着一条满是锈迹的轨道：“你看！那个不就是过山车…”
兄妹俩的目光在触及到那堆铁锈的瞬间，都不约而同被刺痛一下。
这个曾经被他们疯狂追捧的游乐设施原来已经这么旧了。
严零一怔，跑了过去，把手搭在过山车外围的栏杆上，粗糙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全身，他像触电一样缩回手，松动的铁皮大片大片落下。
“没我想象中的高。”，严一站在严零身后道。
她只要稍稍抬起脖子就能看到轨道的最顶端，亏得自己当年还把坐过山车当做检验勇气的唯一标准。
“可能是我长高了吧。”，严一苦笑着耸耸肩。
两人身边有一架摇摇欲坠的楼梯，台阶很窄，蒙着细格子铁丝网，一路通往控制室和等候上车的区域。严零闲不住，消化完悲伤情绪，转头就爬上梯子，四处探索起来：“这里真的荒废了好久，你看，我们一路过来都没什么人…”
严一任他东摸西摸窜上跳下地折腾，冷笑道：“还不是冯老头干的好事。”
“他干什么了？”，自从认识了李如绵后，严零就对冯家的事情很感兴趣。
“中山公园刚建成的那几年生意还不错，后面就越来越冷清了，冯老头给了负责人一笔钱，把这里盘下来作为堂口，虽然还对外开放，可是谁敢来啊，慢慢的就荒废了。”，严一冷着脸说。
严零试着去推控制室的门，居然能开，便侧身挤了进去：“哦…那也不能怪他啊。”
“冯老头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每次一有动静，镇上就人心惶惶的。”，严一对冯老头不满，顺便把李如绵也捎上了，“所以他的儿子能是好人？我才不信。”
比起这个，严零倒是更关系冯老头的年纪，他今年高寿？起码七十多了吧？李如绵看着至多三十，老头还真是老当益壮啊。
“不说这个了。”，严零有心袒护李如绵，“严一你过来看看，这些按钮还能不能用？”
严一端坐在控制台前作拈须沉思状：“嗯…我瞧瞧…看着挺老的，不过功能应该还正常。”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她笑着瞟了一，去坐好，让你再体验一次童年。”
严零跳起来欢呼，转身喜气洋洋地坐进车里。
过山车一共两列，每列四个车厢，严零坐在其中一列的第一个车厢里，扯过磨损严重的安全带扣好。
“各位乘客注意，我们即将发车，请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扣好安全带谢谢~”，严一对着话筒模仿空乘口齿不清的说话方式。
她握住一道闸门，使劲儿往下拉，控制台内部传来沉闷的响声。
第一节车厢被做成龙头的形状，出发之前，严零握住龙头的犄角，精神百倍地喊了一声：“驾！”
“待会儿你下来我教你怎么操作，也让我坐一回啊严零！”，严一钻出控制室对着他的背影大叫。
那个严零从小怕得要死的陡坡其实才十几米，车厢冲到最高点的时候，他转过身兴高采烈地答应严一：“没问题…卧槽！”
那辆本来停在原地的过山车竟然动了起来，像一条长虫般蠕动着往反方向驶去。
“严一！！严一怎么回事啊严一！！”，严零惊恐的叫声被下坡时的风割裂。
严一对着轨道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不对，用力跺了一下脚：“坏了！”
她顾不上回复严零，匆匆回到控制室里寻找按下可以暂停的按钮。
事实证明，理论是永远不可能代替实践的，就算严一已经把高中电学题做得滚瓜烂熟，在面对这堆真实的破电线时照样没辙。
她根据自己有限的知识储备摁下一个黄色按钮，外面立时传来一阵车轱辘嗖嗖作响的动静，夹杂着严零在半空中狂乱的怒吼。
轨道终点埋着三排滚轮，用来缓冲减速的，可那列过山车偏偏逆行，减速度变成加速度，缓缓蠕动的长虫一骑绝尘而去，转眼就爬上了第二个弯道。
“你他妈干的什么破事？！”
自己的过山车已经有条不紊过了第一个弯道，严零看妹妹是指望不上了，解开安全带就要跳车。
严一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我本来想暂停的！”
严零真想给这位姑奶奶跪下：“暂停个屁！读书读傻了？你直接拉电源不就完事了吗？！”
他在狂风中矮下身躲避头顶的铁轨，没办法了，死就死吧，一只脚踩在车门上，闭眼纵身一跃——
严零最后看到的是逆行的过山车和眼冒红光的龙头。
他在地上滚了好几圈，险些撞上路边的碎石，一只手伸进怀里，严零想也没想就抓住救命稻草，或许是求生欲太强烈，这一下把对方也带得扑倒在地。
百来斤的严零就这样带着重力加速度摔在李如绵胸前。
身下溢出一声惊呼。
李如绵的性情冷，身上却是滚烫的，严零睁开眼后发现自己骑在对方身上，那种热度烫得他如坐针毡。
李如绵脸色惨白，竟然还紧紧抓着自己的手。
“快起来。”，他喘匀一口气后拍拍严零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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