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第一贵族（1/2）

“年轻人，单枪匹马就敢闯魔王城，果然是后生可畏。”

迷迷糊糊间，勇者听到面前传来一阵熟悉的男声，他的声音浑厚有力，显然从没过过苦日子。且虽然说着赞赏的话，但那种理所应当高高在上的腔调，勇者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不过，许是酒的后劲太大，勇者一下子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他努力睁开眼睛，房间很大且灯火通明，一看就知道不是他在猫夫人旅店租下的房间。

雕着花的红木桌边站着一个男人，看上去至多三十，但凭借多年与贵族老爷打交道的经验来看，这个男人必然已经年过四十，但却没有这个年龄段老人该有的油腻。

相反，这个男人身材保持地很好，身上的肌肉仍然蕴含着力量，整个人英姿勃发，很有吸引无知少女的本钱。一想到这里，勇者仿佛闻到了空气中隐隐飘散着一股暧昧的气味，深知贵族之中**往来的勇者，当然第一时间就明白过来。

还真是头精力旺盛的野兽。

就在勇者努力思考男人身份时，下一刻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他自己的声音，着实吓了一跳，“哪里，我不过是个拿钱做事的小佣兵，送娇气小姐回家时不小心山林里迷路，还好遇到了您的人，要不然……唉。”

若说平日里没有察觉，现在他确实十分清晰地感受到了平日里佣兵和雇主们被他气得跳脚的原因，果然无论是语气还是用词，都十分地欠揍。

这下勇者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做梦后，他放松下来，在主人家里老实不客气地四下张望着。房间里的装饰不多，十分简洁朴素的样子，但常年和贵族老爷打交道的勇者知道，家具们数量虽然不多，但件件都是普通贵族家里难得一见的珍品。

勇者捂脸遮住视线，心道，半个月没有做梦，好不容易做个梦，主角居然不是公主殿下，而是这个糟老头子，怎么想都觉得糟心。

他现在正在，不，他现在正梦到半个月前他前脚刚带着公主出魔王城，后脚便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边境城的巡逻小队，送（押）到了边境城。城主倒是没有将他们压入大牢，甚至还特意举办了一场宴会。宴会开到一半，他被一名穿着暴露的侍女请到了这个房间，说是城主有要事相商。

勇者本以为是城主终于要对他们动刀子了，结果，竟然是城主大人要和他这个小人物做场交易。

说实话这样作为看客重新回顾过去的生活，还是蛮有趣的，勇者心道。另外，他都不知道到，当时自己居然能如此镇定，面对边境城的土皇帝，瞎话张嘴就来，气息平稳，举止从容有度，连他自己都要以为，穿着铠甲的那个人真是哪个家族离家出走的小少爷了。

勇者托腮，仔仔细细将自己从头打量到脚，终于得出结论，这一定是梦的缘故，眼前这个自己的美化度至少百分之三百。

不明白自己方才那副在佣兵们耳中十分挑衅的话语，怎么就惹得城主大人哈哈大笑起来，大概贵族们都生活得太安逸，听不懂人话。

城主放下酒杯，绕到桌前坐下，身体微微向前倾，十指交叉置于眼前，正色道，“年轻人，有些话，还是想好再说，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命再说第二句话。”

原来不是听不懂，只是贵族是贵族，生气了也必须端着腔调，不能和他们这些人一样，脾气上来就去问候对方祖宗，反正也不知道爹妈是谁，祖宗随便用。

梦中的自己也十分识时务，用尽平生所接触过的高级词汇，毕恭毕敬地一一答应下来。“当然，我相信如果由您来护送小姐回王城，想必更加妥帖。”

城主哈哈笑了两声，道了两句识时务者为俊杰，便继续道，“当然，我也不会白占你们年轻人的卖命钱，你的主家说好给你的赏金，我给你三倍。”

梦中的自己也爽朗地赔笑，仿佛两人真有什么过命的交情，勇者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笑，不觉分外恶心。

可如果再来一次，他也只能照做，他只是一个小佣兵，而对方是有着整座城的大贵族，他拿什么和人家说不。

如果只是他自己，他还可以拼一把，大不了在山中过几个月的野人日子，不过是挖树根吃野菜，没什么不可以，便是没有逃出包围圈，死了就死了。但是，公主殿下呢？他赌不起，也不敢赌。

耳边的声音连同周围的光亮一起渐渐弱下去，就在勇者四周的景象再次沦为黑暗之前，勇者的眼前闪过一道银光，随后在勇者的耳边反复响起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格登阁下。

天还未亮，远处的地平线透着些许的微光，便是钟爱狂欢的猫夫人旅馆也像小猫，收起了爪牙，蜷缩成团子，打起盹儿来。

刚睡下没多久的勇者却满身是汗，腾地一下从床上跳起来，藏在枕下的斩剑随着他起身的动作，也被他抽出握在手中。勇者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转头看向四周，再三确认后才放松周身紧绷的肌肉。

房间狭小，墙壁石缝中时不时钻出几只小虫，空气里充斥着由霉味、动物尸体腐烂的气味、牲畜和人粪还有艾德里安夫人身上劣质香水搅合在一起的难以言说的味道，窗外还有马车咕噜咕噜经过的声音，这里确实是他在猫夫人定下的房间。

勇者长长舒一口气，擦去额头上的汗水，自嘲地笑了笑。

果然是在山中太久了，他居然几乎忘记了格登这个姓氏——毕竟比起仅仅只有寥寥几人的王室，无论从数量还是质量上算，格登反倒更像王国的第一姓氏——而且格登家族还是佣兵团的大主顾，把财神爷忘记了怎么也不应该。

更何况……算了，不想了。

再次冷静下来后，困意再次袭来，勇者准备躺下来打个小盹，消耗难得清闲的时光。而刚沾上枕头没多久，他就听到客栈的楼道上传来几道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心中腹诽道，哪个脑子有病的，大早上的来猫夫人旅馆，还有艾德里安夫人怎么没有拦着他们卖酒？

勇者烦躁地掀起被子罩在脑袋上，妄图用薄薄的被单隔绝掉外面的响动，这时他忽而想到什么，立刻坐起身，刚平复下去的心跳再次咚咚地跳动起来。

楼道上的脚步声整齐有序，比起边境城的守城侍卫也差不了多少，另外脚步轻缓，便是常年吱呀作响的木板也变成了细声细气的少女，除却来人很可能是体重较轻的女性外，能有这样素养的人并不多见，更何况是一群人，来人必然身份特殊。

勇者不死心地推开推开窗门，探出身体朝外看。猫夫人旅馆前的地面上如同记忆中的一样，每个缝隙中都可能填充着人或者牲畜的排泄物，肮脏恶臭。平日里除了来喝酒的佣兵们和不得不经过这条路的住户们，再也没有哪一个生物愿意踏上这如同粪便池般的土地，更不用说什么稍有身份的人。

然而现在，猫夫人旅馆前居然停着一辆马车，而且这辆马车不仅挂着带着穗子的布帘，便是车身也雕着花镶着金。

若说勇者见过别的什么能够和它比肩的马车，大概只有格登家直系血亲们使用的马车了，他曾因为任务接触过。而作为王国第一贵族，格登家说二，谁敢当一，还有谁家有财力和人力造一架比格登家还华丽的马车？便是财力雄厚，也能找到手艺精湛的奴仆，也不敢挑衅格登家第一贵族的权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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