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暖香（1/2）

五年前的秋日，京都桂花飘香。

过了一阵子后，顾衡觉得这孩子虽然性格野了些，但骨子里还不坏，有挽回的余地。

他前脚刚给他爹去了信，就看到小崽子回来了，今天没有打架，也没有上房揭瓦，还拎了打油纸包回来，往他面前桌上一放，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自己看。

他打开一看，里面包了几块金黄的桂花糕，上面还描了个兔子，相当精致。

这小子哪儿买的？

他怎么不知道京都还有这样的手艺。

经过他的教导之后，小崽子改变了许多。他仿佛看到了未来的曙光，一个风骨凛然倨傲守礼的年轻人站在自己面前，端正作揖，喊自己一声先生。

而那，正是他此生的得意弟子。

只要想一想就心情大好，他尝了尝，随口问他，“在哪里买的？味道不错啊。”

“叫你吃你就吃，问那么多干嘛。”小崽子颇有点不自在，“你们家厨子做的桂花糕，实在是太难吃了，还是赶紧换了吧……”

他瞥去一眼，少年悻悻然撇了撇嘴，退了几步，打算溜了。

顾衡眉头一皱，“站住。你身上怎么一股……一股姑娘家的香粉味？”

“哪有……”

顾衡狐疑的看了看打包回来的糕点，再看小崽子，那家伙眼神直往房顶上乱瞟。

“说吧，哪儿去了？”

他不服气，“勾栏瓦肆，风月圣地咯。”

他说完，察觉顾衡的目光都变了，顿时又觉得被他逼问有点掉面子，不禁恼道：“没错我就是去逛窑子去了怎么了？我一个大男人还去不得了？婆婆妈妈的，比我爹还管得宽。”

顾衡难以理解，“你才多大……”

崽子理所当然的反驳道：“元席兄说他像我这么大的时候，都有五六个通房了。”

“通房……”

顾衡无力扶额。

他想收回跟他爹夸他的信，这棵参天大树还没长成，就已经坏了胚子。

“给我罚站去！”

入了秋的夜晚有些凉意，顾衡端出了先生的架子，跟他讲礼义廉耻，是打定主意要把他掰回正道上来。

顾衡找戒尺没找到，就拿着鸡毛掸子打他。

他下手狠，打得他手心都肿了红痕，严肃的道：“以后不准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厮混，听到没有？”

“道理我都知道，但你也不用把我当小孩子教吧？”小崽子摊着手让他打，做无语状：“再说了，摸摸小手搂搂小腰而已，又没干啥……”

“你还有理了？”

“食色性也，天理伦常！”

“你……”

说话间，顾衡忽然抽了抽鼻子，打了个喷嚏。

“……我说，你就别折腾了。”小崽子更加无语，见他又打了个喷嚏，撇了撇嘴，“得了，加件衣裳再来训我吧。”

顾衡不听，打铁要趁热，教育要趁早！

然后第二天他就发烧了。

迷迷糊糊的，他总感觉床前有人走动，时不时还要晃到他跟前来，他头更晕了，勉力睁眼一看，眼前天旋地转，人影妖魔鬼怪似的乱飘，他只好又闭上眼。

隐约间，听到小崽子不高兴的问：“你这药行不行啊，他怎么还不醒？”

等到下午顾衡才好了一些，他醒来时已是黄昏，肚子里咕咕直叫。

小崽子坐在床边，用热帕子轻轻的擦他的手，见他醒了，没好气的瞥他一眼，一副大人模样，“叫你别折腾，活该自己受罪。”

顾衡还在鼻子不通，难受得很。

崽子把帕子丢进铜盆，端起旁边的一碗米粥，看了看他，又不耐烦的放回去，把他扶起来坐着，才重新端起碗，嘀咕道：“真麻烦……”

顾衡简直要对他刮目相看了，伸手去接碗，“得了，装什么孝顺，今天不批你，自己玩去。”

小崽子却是横了他一眼，“要你管。爷想干嘛就干嘛，张嘴！”

他在家里虽然受宠，但是却跟家里人不怎么亲近，每每病了，都是乳娘在照顾他，给他擦身，给他喂药。家里请了最好的大夫，用了最好的药材，却没有空陪着生病的他。

他知道了病了有多难受，尤其是身边还没人说话的时候，闷得要死。

他一边喂一边嘀咕道：“你这府里简直冷清得要死，也不多找几个丫鬟婆子。今天要不是我在家，你病死在屋里都没人知道。”

顾衡：“……就你话多。”

今儿倒被小崽子给训了。

一碗粥见底，小崽子忽然鬼精鬼精的问他，“诶，你不都二十好几了，怎么还不娶个媳妇？”

顾衡无语，“你又懂了？”

小崽子轻嗤了一声，没说话。

顾衡想了想，他好像还真把这回事忘了。

以前他只想着读书考取功名，等他考上了呢，又忙着跟左派相斗，好不容易闲下来做了个挂名的太傅，他一颗心好像都熬老了，不怎么喜欢那些莺莺燕燕在耳边吵闹。再加上他也没个长辈催促，这终生大事就被他这样落下了……

现如今他已无所谓，而且不大想成家，他也不喜欢，娶回家还不是耽误了人家姑娘。

“大夫说你身体不怎么好，寒气入体，得修养一阵子。反正你想赶我走，我就不在跟前碍你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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