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2）

4.

转眼又是几个月过去，到了梁帝的忌辰。

因为那天是朔月，按照祖规，皇帝必须和皇后同宿。于是小皇子支开了下人，在屋内设了一个香案，点燃一炷香，朝故国的方向跪拜。

然而殿门突然被推开，小皇子转头看去，发现楚帝的身影立在门外。

小皇子怕极了，他觉得自己大概要被处死了。但皇帝只是走进屋内，关上门，来到他身前。

“不要被人发现你私下祭拜梁灵王。”他说。

小皇子哀恸地问：“陛下要杀了我吗？”

皇帝示意他继续。

于是小皇子只能颤抖着行完了礼，将茶与酒倾倒于地。

皇帝一直默默地注视着，直到他结束，才问道：“你是不是很恨我？”

小皇子沉默不语。

5.

恨吗？或许吧。

小皇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然而皇帝似乎误解了他的意思，他吩咐宫女将屋内收拾干净，然后拉着小皇子走出寝殿，一路走到了皇帝的寝宫。

小皇子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心里又惊又惧，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皇帝把小皇子带入自己寝宫，然后从匣子中取出一个卷轴，递给他。

“打开。”他不容置疑地说。

小皇子缓缓打开卷轴，原来这是一幅万民流徙图。

“这是我从梁灵王那得到的。”皇帝说：“熙元八年，梁国多地大旱，然而梁王不但不体恤百姓、

减免赋税徭役，反而令各地进献奇珍异宝，只为了他那座新建的皇家园林。一位士子走遍全国，不忍所闻所见，就用一个月的时间，画了这幅流民图，几经辗转，进献给了你父亲。然而他只是拿过来看了一眼，给绘画者封了个小官，便把图扔到一边，依旧我行我素。或许你曾听过一首诗，‘尊罍溢九酝，水陆罗八珍。果擘洞庭橘，脍切天池鳞。食饱心自若，酒酣气益振。是岁江南旱，衢州人食人。’”

“你知道我是如何攻下梁国的吗？”楚帝注视着他，“我每到一地，都有百姓来投奔，甚至恳求我解救他们，还有人杀了守城的将士，打开城门放我进入，是以我几乎不费一兵一卒，就攻下了你的国家。”

小皇子拿着那副画，只觉得它重逾千斤，“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他颤抖着问他。

皇帝一哂：“你要恨我，便恨吧，但只有弱者才会放纵自己沉溺在仇恨里，因为他们没有勇气去面对真相。”

小皇子眼眶通红，浑身发抖，如果说之前，他还在犹豫自己是不是恨他，那这一刻，他是真的开始恨他了。

6.

原本，小皇子以为，经过那次不甚愉快的交谈，皇帝不会再召见他了。然而没过几天，就有皇帝身边的内侍来叫他过去，小皇子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有些奇怪。

果然皇帝并没有叫他侍寝，而是叫他在自己处理政事时，站在一边研墨、洗笔。接下来的几天，皆是如此。即使有时候无事可做，也不允许他离开，而是叫他自己从架子上取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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