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一)(1/2)
昨天以前有两年,我都以为苏州的冬天是没有雪的。我不担心有人会突然仰面摔在冻硬的雪壳上,不用在下楼时猜测汽车是不是又要“哼哼”半天不见发动,并且终于避开了家门口永远擦不干净的泥雪水渍。我在姑苏不失偏颇的温暖里一厢情愿地认为,只要远离那个因干燥寒冷而显得咄咄逼人的冬天,一切都会好起来,不好的全都会忘掉。直到昨天,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如同雪山泄洪一般降临。
大雪下了一整夜。我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橘色的天空和影影绰绰的雪片一阵恍惚,就想起葛晗坐在她的小办公室里,腿上盖着未婚夫买给她的披肩,眼神直直地看向窗外,任夕阳的暖橘铺了满身。那天她对我说,沃若,这都是命。你知道吗,你这是跟命拧巴呢,没用的。
耳朵里像是有人拉起警报,示意默哀。我扭过头,记忆如隆冬里的北风,由皮至骨,一层层扎进来。
回北京的路上,我收到了来自帝都人民的热烈欢迎——帝都人民两位,以及一个只听过名字和一个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家属。
“得了,您二老还在家歇着吧,”我在一名为“仙女集中营”的群里说,“我多么坚韧不拔一小嗷嗷嗷草,没多少东西分分钟打车回去了。”
“这不好吧。”葛晗说。
“那哪儿成啊。”梁回音说。来北京几年,打字都一股子京味儿。我没吭声,看着屏幕铁定有下文。
“行吧,那你注意安全,家里等你/爱心”不出五秒,葛晗说。
“俺也一样。”梁回音秒复议。
“小女子这厢携家带口祝您开学快乐——”俩人明显商量好的,同时说。
家指的是梁回音的出租房。这儿离我和葛晗的学校都不远,所以我俩干脆退了宿舍住进去。房子是个小跃层,楼上楼下刚好睡得下三个人,稍加打理还算温馨。不难看出,我们就是时不时引起社交网站热议的“三个人的友情”。区别在于,我们三个不是同时认识的。葛晗和我既是发小,也是初中同桌,而梁回音,高中文理分科前是我的同桌,分班后转到葛晗班成了她的同桌。要不说缘分真是鬼斧神工,我们在含苞待放的人生阶段里,两两一对紧紧相拥,互相遮蔽,共享养分,以致在后面弥久而拥挤的时间里,都是彼此最亲近的人。
按照约定,今天晚上梁回音和葛晗都会带男朋友回来吃元宵饭。项志何和葛晗见过一次,过年之前被梁回音拉来见娘家亲属,那时候我正焦头烂额地跟导师写论文,因此两人只和葛晗小见一面。而葛晗,据说她的男朋友是在学校里捡的适龄海归青年,人长得顺眼业务能力又好,“别的不说,光是他的发量就让我特别有安全感。”这是葛晗的原话。发量和牙齿向来是我看人时最先关注的两个部位,她这么一说,我甚至有点期待一睹真容了。
言归正传。此时我乐不可支地选出一张饱含攻击意义的表情包,图片里一只翻着白眼睡觉的柴犬被一巴掌猛地抽醒,余震中颤抖的狗头和懵圈的表情极为动人。刚一发送,我可怜的手机就不可避免地迎来了一番表情包轰炸,震动频率之凶猛就好像窝在家里斗图笑到头掉的人是我一样。闹得正起劲,韩润安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眼前。
“还得多久哇老妹儿——”他操着南方口音强行东北话的腔调当真让人欲罢不能,光他说出这俩词就够我下二两二锅头。
我赶紧向他明确地表达了内心的喜悦,过了好一会儿才清清嗓子说,“快了,再十分钟吧。”
“你飘了,最多一两。”他“嘿嘿”笑起来,“衣服穿得还够用吧,我给你带件棉服不?”语气甚是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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