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1/2)
如此直到二人重新起身, 往天和宫返去,王内侍等一行宫人仍没有取得“皇帝的东西”回来。二人此时都心知肚明,只装作根本没有这么一件事。
这一夜难免又是心绪激荡起伏跌宕,躺在床上一时含笑回想, 一时又强忍眼酸,倒有点疯疯癫癫的了。
杨太后自己都瞧不上自己,更别说若是让皇帝看见了会如何。直到天将亮起来时, 才算说服自己,别作出病来,叫人知道了原委还要笑话,方才勉勉强强地阖眼睡了一会儿。
到了该起来的时候, 感到有些浑浑噩噩也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儿了, 坐在妆台前由付嬷嬷梳头时,犹是时不时便要打个呵欠。
付嬷嬷昨夜见秀儿独自不得其解地回来了,便已猜到了七八分, 如今也不必再问杨太后, 只把手里的力道放得越发轻柔些,又笑道:“等进过了早膳,娘娘再去榻上歪一会儿罢。”
宫里不兴晏起赖床, 越是身份尊贵的人,越要懂得约束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过毕竟是养尊处优的富贵闲人, 偶尔身上怠懒, 私下无人处歪一歪、靠一靠, 也没什么可指摘的。
杨太后却摇摇头:“一会儿我去清怡阁瞧瞧德嫔。”
德嫔昨夜的行事确实十分不妥, 可毕竟是天和宫里出去的人,认真论起来,当初晋封也实在有自己推波助澜的缘故,今时今日便不能叫她视作陌路人,遇着事总要设身处地想一想,替她找出其中缘由来。
毫无预兆的,君恩便不到了。内宫里的妃嫔们,恐怕除了安嫔以外,谁也不能泰然自若罢,无非是如皇后这样地位卓殊的、如贤妃、惠妃这样品阶高且有子女的,因为有所慰藉依靠,可以比其余人稍稍镇定些罢了。
独独德嫔,素来有个眼空心大的小毛病,借着机缘,凭着本事,得宠一时,如今却又生生被褫夺了,心浮气躁之下错了主意,能拉回来,总比眼看着她误入歧途不作为得好。
更何况,无人知晓,躲在背后的罪魁祸首原就是她。
想到这些真是汗颜。从前在先帝跟前,老皇爷肯来陪她自然再好不过,便是不来,杨太后自个儿也有乐子可找,若不是良妃、余才人这两个屡屡欺辱她年少无依傍,还作践起了她的两名嬷嬷,她还不至于定要抢走她俩的恩宠,闹什么三千宠爱在一身。
如今倒霸占着皇帝了。
一通思量,杨太后的脸色不觉诸多变换,付嬷嬷看在眼里,心中暗暗忧叹:她是理解不了这儿女情长的,只想着,若是皇帝果真能陪着娘娘,免她孤苦伶仃,娘娘自己又不必泥足深陷、无法自拔,那才算是两全其美、一世无虞。
可照眼下看来,只怕是事与愿违,再难实现了。
担心归担心,既然杨太后决定要去德嫔那儿,付嬷嬷便一边打点着要带上的东西,一面委婉道:“德嫔娘娘,心里还是向着娘娘你的,前次皇爷要为娘娘新修宫室,听说只有德嫔喜不自胜,出来向皇爷谢恩。”
“这事儿终归是皇帝想起一出是一出,曲意迎合的人,至多算个不介直。”杨太后说了这一句,也就闭口不言了——从前不是没有在嬷嬷们面前抱怨过皇帝,然而如今时移世易,再数落他的不是,总有几分乔张做致之嫌,自己先心虚难为情了。
听她这样说,付嬷嬷只得点点头,又道:“虽是如此,娘娘今日去,正好也劝劝德嫔,问一问她心中是如何想的,她若肯实言相告,便不枉费娘娘一片心了。”倘若仍只虚与委蛇,假意应付,那这个人就不能不提防了。
付嬷嬷没把这后半句话说出口,事情真相未见分晓前,还不必拿这样的小人之心,平白污了霁月清风。
杨太后见她这样挂心,便让她与自己同去清怡阁。又想着若是传辇轿,嬷嬷也只能步行跟随,不如自己慢慢走过去。
于是一行人迤迤然出了天和宫。昨夜雾屏云幔,连三五新月都不得见着,再不想半夜里一场风卷过,这会儿又是天高风轻,澹澹若水。
付嬷嬷因笑:“怪道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这话再错不了。”
正巧此时一排大雁从天际飞过,杨太后不禁又驻足眺望了一回,才要接着往前走,就见两个宫人引导着二位翟衣花钗的女子往这边来了。
“妾身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胜常。”为首的原来是八王妃胡氏。杨太后便含笑点点头:“起来罢。”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