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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只当是寻常(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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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医生坐着伸了个懒腰,伸出手去摸了摸,顾容的手心里都出汗了,是好事儿。

“那你要多和那个人接触一些,我觉得你会开心一点。”

“是…是吗?可我现在还不太认识他。”

顾容带着些疑问看着医生,手下还忙着乖乖的把羽绒服拉链拉好。

“那我,我还拿药吗?这些天我慢慢的记不住东西,就是你以前说过的。”

顾容站起来,伸手把诊桌上的围巾拿起来,慢慢的围上。

“去拿”

陈医生大手一挥,潇潇洒洒的写了几笔大字,就让顾容带着去二楼药房。顾容从心理诊所里出来的时候六点半,天将黑不黑。他一个人沿着马路牙子走,边走边想。

这几天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记忆力在慢慢的下降,随手放的东西会常常忘记,也记不太清患者的个人信息,需要借助纸笔记录才能分清。而且刚认识的那个人,曾面对面的和他一起吃饭,现在也记不清他的脸。

但是来北京之前的事,他记得清清楚楚。

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顾容叹了口气,看着人流涌动,提着几大盒药甩来甩去的走。

走到半路天完全黑了,他一个人害怕便打了个车,路上车堵,又是高峰期,回到家里已经八点了。

顾容进了家门,先是换鞋,脱外套,把药放在鞋柜上便去洗澡,从浴室出来准备把药吃了却忘记药放在哪里。他随处的翻箱倒柜,最后在鞋柜上看见那个白色塑料袋。他走过去,抱着那几大盒药低低的哭。

他来到北京五年了,这五年里他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却要每周都去看心理医生。要每天活在痛苦里,等待韩川的到来,悲戚韩川的离开。

他今年20岁,不记得父母的脸,15岁失去最爱最爱的爷爷和韩川,来到陌生的城市里后,病也越来越重,没人可怜他,因为没人认识他。

他把脚从拖鞋里拿出来,收到鞋柜上,两只胳膊抱着膝盖吸鼻涕,他想起爷爷最后对他说的话。

“容容啊,记得听话”

可是爷爷,容容以后…该听谁的话呢?容容不知道。

顾容小声的哭着,听见浴室有动静,便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浴室门。韩川擦着头发从里面出来,顾容看见他几欲崩溃。

他知道那是假的,那不是韩川,但就算是假的也好啊。

他紧紧的并好两个膝盖,两只瘦白的胳膊颤巍巍的冲着韩川伸出去,小心翼翼的抬眼看着。

“韩哥,抱”

韩川看着顾容哭红的脸,血丝填满了眼白,嘴唇在发抖,露出来的手腕上大大小小的青紫伤口。

他的容容痛不痛啊?

这每天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韩川大步的走过去,一把抱住顾容的头按进怀里,顾容哆嗦着把手拢在他的腰上,围了一圈两只手紧紧地扣着,不敢松。

韩川把毛巾搭在肩膀上,一下一下的摸着小朋友的头发,顾容再也忍不住,张开嘴巴嚎啕大哭。

都是假的,所以我能哭一次吧?

“韩哥,哥,我错了,我再也不赶你走了,你陪着我,陪着容容,行吗?求你了”

顾容一遍一遍的重复,韩川却只是抚摸着他的头不说话,顾容害怕啊。他赶紧把脚放在冰凉的瓷砖上,直直的下去,跪在韩川面前。

他伏低做小,把手按在地板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韩哥我不骗你,我真的求求你,行吗?

磕了以后顾容抬起头,面前空空的,只有滴在瓷砖上的眼泪是晶莹剔透的。

就,走了吗?

韩川,你真狠哪。

顾容身子一歪,瘫倒在地上。

反正也没人疼我,让我躺会儿吧。

一天忙完,杨钦洲驱车来到顾容的楼下。

他点了一根烟,就那么抬头看着,其实什么都看不见,只是图一个心安罢了。

小时候的顾容那么活泼,有时还夹杂着些许的任性,因为那个时候有爷爷,还有他韩川在,小朋友被宠上天。但是现在的顾容全变了,脸上不再有那些小表情,做什么事都是温吞着说好,小心翼翼的活着。

不再粘着他,甚至压根就不记得他。

容容啊,以后还做哥的媳妇儿吗?

哥不要别人,哥只要你。

其实杨钦洲知道,现在的他与顾容,仅仅只剩下一件价格不菲的羽绒服,关系薄的很。顾容来找他送,或者他找顾容取,最多最多两个人再吃一次饭,交集就没了。

就没了。

杨钦洲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留住顾容,就像当初他20岁时不知道怎么留在顾容身边一样。他嘴上说着爱顾容,喜欢顾容,要顾容做自己的小媳妇儿,可这人生的别离,却让顾容因为自己悲痛欲绝。

甚至患上幻想症。

杨钦洲啊,你不是人。

他抬起右手,“啪”的一声掌掴在右脸上,他把座椅放低,眼泪顺着眼角留下来,滴滴答答的落在皮面的靠背上。路上的路灯都熄了,整栋楼只有顾容家里亮着灯。平时不太光亮的灯充斥在顾容的小房子里,从窗户中映衬出来,怎么就这么扎眼呢?

他的容容现在在做什么?吃过晚饭了吗?洗没洗澡?又看见韩川了吗?韩川欺负他了没?又哭了没?

他想冲上去敲门,哪怕只是看他一眼也好。

现在再说爱,是不是有些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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