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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江夜(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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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福村是一座江边山村,全村不过五十来户人家,以伐竹造船以及捕鱼为生。走在乡间小道上,能瞧见右手边的土堤下有一潺潺江水经过,江风拂面,夹岸树枝摇曳,沙沙作响,猿猴啼鸣,尖锐高亢,村人放牛归来,瞧见生人,颇为好奇,凑上前来问道,“几位可是前来探亲的?”

衣轻尘摇了摇头,解释道,“我们是想来此买几艘筏子,往京城与渭城去。”

村人了然,热情且主动地引路道,“俺弟就是卖筏的,他做的筏子可好了”

往村人家去的路上,衣轻尘下意识地观察起周遭地形,却不经意间发现另一处怪异的地方。明明未至黄昏,为何村中只有这放牛郎一人出没?

田间寂寂,了无人烟,屋舍的烟囱里也无炊烟冒出,怎么看怎么古怪。

放牛郎似也注意到了这一怪象,不经意地提了句,“怪了,咋一人都瞧不见?”再往深处走去,渐渐的,衣轻尘发现,有些屋顶上的茅草被尽数扫落,有些屋舍的窗户与门被重力踢得残破不堪,树木被削断在地,切割面平滑工整,偶尔能在地面上瞧见一抹不似黄土的突兀色泽。

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起来。

他们走到那间门窗残破的屋舍跟前,小心翼翼地将门板卸下、搬开,便见三具脑袋分家的尸首横亘屋中。花沉池走上前去检查,片刻后,得出了一个结论,“是鬼面郎君干的,尸体应当放了有两个时辰以上了。”

屋中蝇虫嗡嗡,因着高温,尸首已经开始发出古怪的异味,久呆不得,放牛郎受了惊吓,二话不说撒开牛绳便往自家跑去。一行人赶忙去追,等追到时,那放牛郎已呆立在了自家门前,两股战战,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竟是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月家杀手走至门边,将屋中惨象一览无余,抄手啧了一声,“这家伙就是个疯子吧小爷我生平头一次见到这般胡乱杀人之人”

衣轻尘望了望屋中那大大小小,各自歪倒在一旁的尸首,一共九具。他攥紧掌心,不知怎的便回想起了自己枉死的父母姊妹,心中怒火顿生,面上却无甚表情,只缓缓退出屋子,不想再继续看下去。

朝雨将村子跑了个遍,未有发现鬼面郎君的踪迹,想来应是两个时辰前便离开了。

被如此一闹,众人来时路上采花摘果的好心情也散了大半,花沉池往盛了清水的芭蕉叶中抖落了些药粉,将之和开,给放牛郎喂下,放牛郎眼皮微颤,似被梦魇住,疯狂地舞动着四肢,嘴里重复着“不要”二字。

待他彻底清醒过来,看清身边之人,方才心有余悸地舒了口气,“原都是梦”可待他转过头,将目光重新投向屋中时,整个人便又僵住了。

一瞬间情绪天上地下,眨眼间历经大喜大悲,放牛郎痴愣地往屋中望了许久,久到衣轻尘都以为他是否已经再度晕过去时,放牛郎却忽而痴痴地笑了起来。一面笑,一面转过头来看着众人,两道清晰可见的泪水自眼角滑落,泪珠滚滚。

衣轻尘心中咯噔一声,生怕此人疯掉,便暗暗伸手扯了扯花沉池的衣裳,花沉池了然衣轻尘的用意,正想上前去为放牛郎检查,后者却突然睁大眼睛,望着面前众人,警惕道,“是你们做的吗?”

朝雨望见他腰间别着的、锈迹斑斑的柴刀,二话不说挡在衣轻尘与花沉池身前,解释道,“这是食髓教的手笔。”

放牛郎要去摸柴刀的动作顿了顿,缓缓将手垂下,疑惑道,“食髓教?”

朝雨点了点头,“如今正在江湖上兴风作浪的一个邪教,发源于南疆,坐拥无数信徒,耽于邪术,不日前出兵中原,想要一统天下。

放牛郎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转头望向江边的高山,喃喃道,“俺打出生起就没离开过这儿,也没听说过这些,俺村的人也没的罪过他们怎么就”

要说鬼面郎君这号人物,衣轻尘初听他的名头时,是对此人并无太大感觉的。在他眼中,鬼面郎君就像是当年的自己,现在的慕容千,更早以前的柳色青,只因一时名头风起,为整座江湖所津津乐道,不久后便会落于尘埃。

直到某一日,江止戈告诉他,鬼面郎君此人不单单是偷,更多的罪行在于杀,那时衣轻尘还会想,打打杀杀方才是真江湖,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随着一日日与鬼面郎君接触,衣轻尘好像逐渐明白了江止戈为何会对鬼面郎君那般憎恨,也明白了鬼面郎君此人究竟有多恐怖。

无理由的杀人,凭心情杀人,随心所欲地杀人

那些枉死之人,何其无辜,而那些还活着的、枉死之人的家人,又该何去何从?

“俺要去华山!”放牛郎突然起身,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走入屋中,拐进一个房间里,丁零当啷地收拾东西去了。

衣轻尘小心翼翼地绕开满地尸首,一道跟了进去,站在房门前问放牛郎,“你不是没离开过这儿?去华山作甚?”

放牛郎一面往包袱皮里塞东西,一面道,“俺确实没出去过,但俺长了嘴,会问,俺要去剑宗找俺兄弟。二十年前,那娃娃叫一个剑宗高人领了去,说是学剑,今儿他娘都让人给砍了,还学个屁!”

剑宗?衣轻尘心中一愣。

那放牛郎又道,“你们说这是江湖事,那江湖事就该用江湖上的办法解决,俺要去找俺兄弟还有他师父给俺做主!听说那是个大宗派,总会给俺主持公道吧?”

剑宗确实是个大宗派,可只仅凭剑宗一门,还是远远不够的。

衣轻尘回头看了看屋中的满地尸首,心中清楚,放牛郎此行可能会无功而返,纵使他那位兄弟不愿袖手旁观,可仅凭他二人的力量,是根本无法请动剑宗的老一辈们的。

可若是这样的事情屡次在江湖上发生,无数民众与江湖各派前往剑宗诉苦,他们会否就要稍稍重视些呢?

如此作想,衣轻尘便也不再阻拦放牛郎,而是将话题一转,同他道,“此去华山,需往西边走,你若如此徒步前去,少说也得走上个把月”说着,将身上的钱袋子拽下,抛给放牛郎,“在上还有些银钱,虽然为数不多,但租借马匹、购入干粮还是足够的,希望能帮得上兄弟。”

放牛郎将钱袋子打开来,疑惑地看了看,“你为何要帮俺?”

衣轻尘想了想,脑中闪过无数条英雄大义,却都并非他的本心,便只浅淡地笑了笑,如实道,“首先,我与食髓教之间有着血海深仇,我的家人、村子全毁于他们之手,这个仇我不可能不报。”

“另外,我需要像你这样的人前往各宗派里游说,只有像你这样的人多了,江湖上那些只顾自保的门派才会被逼着出面,否则各家总是秉承和气偏安一隅,谁也不愿做那只出头鸟抛头露面,吃亏的便永远只能是我们这样的平民百姓”

放牛郎听得十分认真,直到衣轻尘说完,仍在沉思,好半晌,方才将钱袋子揣入怀中,向衣轻尘深深地鞠了一躬,“你说的在理,俺欠你一个人情,你说你们要筏子去渭城对吧?”

衣轻尘点了点头,放牛郎便走去窗边,将木窗推开,望了望江畔,那儿原本拴着的十余排竹筏已被尽数切断拆开,显然是鬼面郎君不想让衣轻尘等人渡江所为。放牛郎看了片刻,取下腰间柴刀,拍了拍衣轻尘的胳膊便往屋外去,

“走,俺给你们现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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