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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依面上的笑容便敛了,“我喜欢年纪比自己大的,稳重些的,能照顾我的,可他第一点便不符合。”
衣轻尘便趴在椅背上调笑道,“可他除了第一点,全都符合了。且你虽年长,却长得稚嫩,他虽小些,却是老成,不正般配吗?”
沉依摇了摇头,不愿将话题继续下去,“终归是缺了点什么吧。就似公子你终归没有选择千公子,而选择了大师兄,不是么?”
话题一转竟又带回到了自己身上,衣轻尘有些无措,他不明白沉依为何要将花沉池与慕容千放在一块儿做比对,但她能说出这番话来想必也是有她的道理的,便问询其中缘由,“小千?与他有何干系?”
沉依苦笑道,“当年我便在想,公子你究竟是真傻呢,还是装傻,后来我想明白了,公子你就是在这方面毫无天赋可言。罢了罢了,过去之事,不提也罢。”勉强坐起身子,掏出块丝帕来捂嘴,又咳出了些黑血。
她只盯着这滩黑血陷入沉思,直到衣轻尘也凑来观察,隐隐觉得这滩血的模样很是熟悉,沉依便摇着头道,“这都是命啊”
将沾了血的丝帕递给衣轻尘看,“食髓教这毒,恐是用那石藤制的,中毒之人体内血液逐渐变为黑色,黑血缓缓侵蚀脏器,直至衰亡,是一种慢性剧毒。而那些眼下便死了的,便是黑血蔓延太快,体质无法挨过,先行去了倒也免了之后的痛苦。公子,你可觉得这毒,有些耳熟?”
黑血之毒,衣轻尘自然再熟悉不过,他便是侥幸从此毒手下活下来的唯一一人,他的父母兄弟姊妹并整个村子都因此毒而死,那时他尚且无知,人云亦云,便也信了是所谓的天灾瘟疫,如今确凿之证摆在眼前,昔日村庄覆灭不是意外,而是食髓教为了试毒有意为之,衣轻尘只觉得有些恍惚,仿若坚定多年的信仰突然倒下,心中生生被人挖去了一块,变得空落落的。
沉依望着攥紧丝帕却缄口不言的衣轻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此毒当世恐也只剩天鬼老道能解了。曾经大师兄也是会的,可他尚来不及将解毒之法详细记录下来便已身死,所以哪怕眼下我还活着,其实也离死不远了。”
沉依说出这话时倒不见得有多难过,只是有些怜惜那些同样中了毒的弟子、村民,“我什么都做不好,曾经想要学好对弈之术重振家业,却没有那个胆量离开灵山从头开始。后来仰望着大师兄与断月过活,本以为只要追逐着他们的脚步,就能浑浑噩噩地过完这辈子,可如今坐在了这个位置上,方知地位越高的,责任越大,因灵山之故累得这些村民一并吃苦,是我等的罪孽啊”
衣轻尘想了想,将花沉池的日记推给沉依,“兴许里头记着解毒的法子呢?”
沉依却未有接,而是摇头道,“自打断月将起死回生的半成之法卖给食髓教,大师兄便再也不信任何人了,更不会将当时尚未知晓成果的法子书面记录。”
衣轻尘却总觉得还能争取一下,“万一他便留下了甚线索呢?”
“唯一的线索便是你啊,衣公子。”
沉依对衣轻尘如是说,“自你来了灵山,凡是与黑血有关的试药都是在霜降峰进行的,那儿平素便很清静,大师兄也不喜欢旁人偷学,是以知晓他当初解毒手法的,便只有公子你,可如今连公子你也失了忆”想来这番话有些嗔怪衣轻尘的意味,便忙补救,“我并非在说公子你的不是,只是我也有些心里乱糟糟的”
衣轻尘抬手揉了揉沉依的脑袋,未有往心中去,只好生安慰道,“小姑娘偶尔撒个娇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想来二师姐之位难坐,你也莫要太勉强自己了。”
话未说完,沉依便已抱着双膝,将脸埋在了被子里,呜咽声被压得很低很低,只有瘦小的肩膀仍在不住颤抖。衣轻尘拍了拍她的肩,拄拐出了营帐,留予她一片独处的空间。
帐外日头已是高照,阳光略微刺眼,衣轻尘打从昏暗的帐中走出,只觉得眼前先是一片花白,而后才逐渐明晰,目之所及,除开两三个不谙世事的孩童仍在追逐打闹,其余村民皆是病恹恹的坐在一旁等候如英治疗。
衣轻尘一面走一面左顾右盼,似乎所有人面上都浮着一层连阳光都晕散不开的黑气,他自一群围坐之人面前走过,只听见小声的讨论,“你觉得这毒当真是灵山下的吗?”
“我觉得有可能,你想啊,村子的事折腾这般久都未有进展,我们在他们眼里不过就是负累,若是假借食髓教名义将我等杀了,他们便能尽早回去交差了。”
“话虽如此,可他们又怎会对自己人用毒呢?”
“你晓得什么,这便是鱼目混珠,以假乱真,不牺牲一些弟子,怎能洗刷自己的嫌疑呢?”
“诶诶诶,你看,那个前段时日突然来这儿的公子哥在看着你”
那群人回过身去看衣轻尘,衣轻尘便也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们,对视片刻,终归还是那群议论之人觉得理亏,便又将头转了回去,衣轻尘这才拄拐缓缓离去。
可他也不晓得自己眼下还能做些什么,问询证据的事都交给如会去做了,营帐眼下也无法回去,只能像个混混似的四处闲逛。
不得不说灵山的这个营地当真是有些大的,光营帐便有数十顶,一顶帐子能纳二十余人,且保暖与舒适程度也能有所保证。
如会先前便与衣轻尘提过,此地这些布置和装备都是沉依出行前一手策划的,可以看出这姑娘平素虽大大咧咧,其实心细得很,也很懂得如何照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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