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印(十二)(1/2)
房县实行宵禁,不过才戌时,街上已经看不到一人。偶有打更人执幽黄灯笼走过,扯起沙哑的嗓子大吼一声,声音回荡在天地间,说不出有几分森然。
李青珞一路走一路分析道:“晚上阴气重,我们这时候出来说不定能抓几只恶灵回来。当然,这也从侧面说明我计划奏效了,你想,为什么恰恰在我们找到了那根玉簪后,之前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恶灵突然露面了,而且一上来便是百来人?”
谢煜之前与人缠斗,又累又困,敷衍地“嗯嗯”几声。
李青珞面前飘着一张纸符,在夜色里发出淡蓝的光,两人便跟着这纸符走。
纸符在一座府邸前停下,那府邸上挂着一个牌匾,上书“庐陵王府”。
庐陵王府旁边是一圈废弃的住宅,一路走来,万家灯火皆隐匿在沉沉黑夜中。王府门前站了几名黑甲侍卫,身后的门柱掉了一块漆,大门紧闭,颇有几分鬼宅的森森寒意,便显得这堂堂王府愈加孤僻荒芜。
谢煜挑起眉,“这不是你伯父家吗?”
李青珞来这三日多,一次也没登门造访,倒不是说难为情,而是她在等敕使,唯等到了皇命,她才能明目张胆地去拜访这位三伯父,否则走漏风声,难免会有人在背后添油加醋,连累她的父亲。
李青珞碰了碰纸符,这纸符一点也不给面子,大爷似的纹丝不动。她退后一步,见门口站了两名侍卫,黑夜里两眼炯炯有神,压低声音道:“没办法,要进去查看,只得爬墙。”
说罢撸起袖子,踮起脚伸长手臂,连墙顶都没摸到。她试了几次,屡战屡败,又见谢煜倚在墙上,看得十分津津有味,怒道:“看什么?”
谢煜挑眉:“花前月下,红拂夜奔。”
李青珞:“……”
她将那纸符一揪,一边戳一边道:“动一下呗。”
纸符骤然受此横祸,在风中颤抖了几下,受不了一般,忽地窜了起来,往墙后飞去。
李青珞和谢煜俱是一惊。谢煜脸上那份懒散的神色瞬间无影无踪,扔下一句“站着别动”,自己脚下一点,撑着墙翻了过去。
他轻巧地落地,一低头,只见方才还生龙活虎的纸符在地上默默燃烧了起来,很快燃成了一堆灰烬。
王府内无一丁点人声,唯长廊下亮着几盏灯,在树木遮蔽下若隐若现。半开的窗户里,幽幽传来一阵妇人的啜泣,屏风后露出一个若隐若现的轮廓。
谢煜毫无作为梁上君子的自觉,明目张胆地伫立在窗下,片刻后,从他身后的树丛传来一阵窸窣声。几乎同一时刻,他拨开树丛,将宵练的剑鞘横在那人脖子上。
剑鞘下是一片吹弹可破的白嫩肌肤,正是那日在山后碰到的那个少女。
少女抽了口冷气,手里端着的饭菜险些全倾洒在地上,幸而谢煜出手及时,帮她稳了稳,但碗中的药汁还是洒了出来。
这时,窗户里传来妇人的声音,“裹娘,怎么了?”
少女盯着谢煜,故作镇定地喊道:“阿母,没什么,我看到了一只老鼠……”
刚说完,她就意识到了不妥,冲谢煜摇了摇头,小声道:“不是说你。”
谢煜目光在那浓稠的药上落了会,又瞥了眼一旁的树丛,这才收起剑,朝她行了一礼,“得罪。”
“道长,等一下。”少女忽地喊住他,小声道:“我家有什么邪祟吗?”
谢煜不语。
少女解释道:“我阿耶这几日突然发了头疾,寻遍了医生都无用,所以那日我才想去山后找一些草药自己熬来试试,不想正好碰见了道长。道长法术高深,不知可否替家父瞧一瞧病情?”
如果李青珞在场,一定会义正辞严地指出这两人有猫腻:一个半夜闯人府邸,差点误伤了人,连一句解释都懒得给便要走,一个看到别人把剑架自己脖子上,不去喊人来抓贼,居然问他会不会跳大神!
谢煜想了想,道:“在下只是碰巧路过,看病的事,非我所长。”
蹲在墙角无所事事的李青珞突然站了起来。
一个人从府门口出来了。
那人身着灰袍,在月光照耀下宛若挂了一身破烂的蜘蛛网,臂间装模作样地挽了个拂尘,一边给守门的侍卫行礼,一边将手里的东西塞进衣兜里。
李青珞一眼认出,这是那日在蒋五郎家哭丧被赶出来的野道士。
可以,有两下子,要饭要到庐陵王府来了。
她听墙里头静悄悄的,也不像是出了事的样子,一边腹诽谢煜是不是头朝下坠臭水沟里去了,一边从袖中掏出那根狗尾巴式的毛笔,因条件简陋,往日里龙飞凤舞的字迹现在成了潇洒的狗刨体,写道:“往西而去,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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