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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筱之才从承恩侯府出来,眼见着日头就要西斜,便急匆匆地上了自家马车往陆府回赶。
其实年礼早就送回侯府了,只是突然从顾简之那儿听说承恩侯夫人的身子有些不适,她不放心,这才临时起意回来看看。好在老人家不过是多吃了几片瓜果,闹了一回肚子,人倒是没有大碍。
承恩侯夫人也是上了年纪的人,前世因那桩贪墨案的缘故,顾瑛、顾现都被牵扯其中,她本就年老体弱,惊变之下竟是没能挺过去。如今她的年纪渐长,顾筱之便也越发留心了。
马车在大街上也飞奔不开,只能一路徐徐走着,行了一会儿却突然停了下来。
枕墨掀了帘子一看,转身回来同正在闭目养神的顾筱之轻轻说道:“夫人,是与前头过来的一辆马车交汇上了,这会儿路窄,过不去。”
顾筱之也没功夫管对面是谁家的马车,轻叹口气吩咐道:“咱们靠路边让让,叫他们先过去吧。”
枕墨应了是,便又去了外头转告车夫。
谁知,等对面的马车缓缓行过来,就要与他们错身而过的时候,顾筱之听到了一道十分熟悉的嗓音。
“车中可是顾二小姐”
如今在京中还能这么称呼她的,可是少之又少,可以说,除了那位固执的县主,恐怕绝无他人了。
顾筱之顿了顿,极不乐意地掀了车窗帘子,入眼之处,果然便是韩鹤晴那张一贯高贵冷艳的脸。
“嘉元县主,这般凑巧啊”
“是啊,今日除夕,我入宫领宴,竟能在此偶遇顾二小姐,真是有缘。”韩鹤晴露了浅浅笑意,继而疑惑地蹙了蹙眉,“今儿大年三十,顾二小姐不在婆家忙年夜饭,这是刚从娘家出来”
大街上,如此堂而皇之地说她不顾婆家,径直往娘家跑,这是嫌她的名声还不够难听么
“家中祖母生病了,不放心,特意回去探望。”顾筱之敛眸笑了笑,淡淡地说道,“此处路窄,恐挡了旁人的路,不敢耽搁县主进宫。”
说罢,便客气地点了点头,就是要就此别过的意思。
韩鹤晴却不打算放过这场难得的偶遇,兀自笑着说道:“最近,京城中的流言蜚语着实有些过了头呢,想来顾二小姐也有所耳闻吧再这样下去,恐怕对陆大人的官声有碍,也对顾二小姐和承恩侯府的名声不利。我看,顾二小姐还是尽早敞开胸怀,给陆大人添一房暖玉温香的佳人才好,也是给自己的将来一个依靠……”
听听,这是一个未出阁的宗室女该说的话么
这是仗势欺人还是给脸不要脸了
顾筱之冷冷一笑:“多谢县主提点,倒是个好主意,只是去哪里找一个如县主这般温存体贴的佳人呢县主总不愿意不顾尊重来做小。”
韩鹤晴双眸一瞪,脸色急剧地阴沉下来。
顾筱之也不理她,放下帘子,便悠悠然地靠回了车内的引枕上。
这个人倒真好意思当着她的面说什么“流言蜚语着实太过了些”,当她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拜谁所赐么
她与陆庭琤的事儿虽然也算一桩新闻,但顶多在官宦之家的内眷间背后议论议论,何至于连酒楼茶馆的说书段子都有了这其中如果没有有心人的推波助澜,她死都不信至于是哪个有心人,答案就再明显不过了。
她怕什么
姓韩的既有脸管得那样宽,她便有脸落了她的脸面。
韩鹤晴原是想刺她几句,没想到反倒是自己讨了没趣,眼见得这条街被他们两家的马车堵得水泄不通,前后等着通行的人们已经开始议论纷纷。她有心要找回场子,奈何人家早甩了帘子不理她了,心下一时气闷不已。
“县主,时候不早了,宫宴……去迟了不好。”侍女在一旁轻声提醒道。
韩鹤晴只得愤愤地摔下帘子,冷冷地吐出一个字:“走”
马车这才又缓缓行进起来——
这宫里的所谓除夕宴自然还是老样子,与皇帝关系近的宗室已不多,所以连东山郡王府这样大家心领神会不受待见的都能排得上号。
东山郡王也知道自家人不受待见,所以每年都是踩着点去领的宴。这会儿韩鹤晴才入了席,帝后二人的大驾便到了。
众人一番见礼后,便各自归了座。
“臣妾恭祝我皇陛下、皇后娘娘,福寿安康,同心永结,愿我大隋国泰民安,福泽万年。”
待丝竹声起,歌舞皆备,季淑妃袅袅出列,带头领着一众嫔妃,朝高位上的帝后夫妇举杯,恭贺新年。
“都平身吧,”自卫国公府一事后,皇帝难得对季淑妃露了个笑脸,“今日乃除夕佳节,这是家宴,你们不必如此拘礼,都入座吧。”
“谢陛下”
嫔妃们都听话地入了座,一时间,气氛煞是融洽。
顾皇后看了皇帝一眼,竟也笑盈盈地开起了玩笑:“你们娘家各自府上的年礼,可都颁赐下去了若是没有,这会儿还来得及,过了子时,可就再没有了。”
“多谢娘娘惦记,臣妾一领到娘娘的赏赐,便着人送回娘家了。娘娘宽厚体贴,挑得年礼都是极妥当的,臣妾家中都很是感恩。”自有讨喜会说话的人儿——这是夏昭容,娘家是远在西南蓉城的留南侯府。
有会说话的,往往还有那煞风景的。
这回开口的是冯淑媛,她一向与季淑妃走得近,此时便笑眯眯地说道:“皇后娘娘自然宽厚体贴,事事面面俱到,为了姊妹们娘家的年礼,倒是委屈了自个儿的娘家呢。臣妾听说,承恩侯府上的二夫人病了有些日子了娘娘为了国事和皇家体面,甘愿委屈娘家的嫂嫂,臣妾甚是感激佩服。”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不说,大过年的还非得说什么生病不生病的丧气话,分明是来膈应人的
皇帝的眉心不悦地蹙了起来。
这种场面,谁找茬谁缺心眼儿,顾皇后又不是没见识过,哪儿能怵她遂垂眸轻笑道:“冯淑媛说笑了,本宫乃一国之母,理应为陛下打理好后宫事,让陛下没有后顾之忧,何来委屈一说”
冯淑媛似乎也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皇帝不悦的目光,立时讪讪地笑道:“那是自然了,娘娘身为中宫之主,平日里诸事繁忙,甚为辛苦,一时照顾不到也是有的……说起来,顾二夫人也是淑妃娘娘的舅家表妹啊,皇后娘娘忙,那淑妃娘娘替皇后娘娘多照顾些,也是应该的,想来顾二夫人的病定能快些好起来。”
顾皇后挑了挑眉,这是替淑妃撑脸面,抱不平来着客气话谁不会说……
“有劳淑妃了。”
季淑妃惶惶地站起身来,朝顾皇后屈膝行了一礼:“臣妾不敢,不过一点表姊妹间的本分罢了。”说罢,微微赧然的眼角不着痕迹地扫了冯淑媛一眼。
这边的一番口角方落下帷幕,底下皇子们的席位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惊惶的尖叫。
“六皇子”
众人立时举目望去,只见六皇子韩远的桌前喷洒了一滩血迹,小小的人儿已是软软地趴在了桌面上,嘴角鲜血淋淋,双目紧闭,人事不省。
赵婕妤
六皇子突然吐血昏迷
除夕宴上,那些跟着伺候这位小祖宗的宫人们先就吓得昏倒了一大片——这可不是一般的小孩子家家生病呐
这位小祖宗的身份地位就不用说了, 光说近来皇帝对他的宠爱重视, 还有那些朝堂上的老大人们,一个个老怀欣慰地跟盯眼珠子似的盯着他——他们的贱命可承受不起……更何况, 这吐血的架势,着实不像寻常的生病, 倒更像是……像是……
这场家宴是进行不下去了。
六皇子被迅速送回了自己的寝殿,顾皇后早就红了眼眶,再顾不得其他, 焦急万分地跟着告了退。
好在皇帝虽然担心, 却足够镇定, 不仅果断地招来了整个太医署的太医,还调来了御林军封锁现场。
他阴鸷的眼眸一一扫过底下众人, 在离开大殿前, 颇冷静地说道:“朕去瞧瞧六皇子, 你们还留在这儿……该吃的吃, 该喝的喝, 吃饱了就给朕祈祷菩萨,保佑六皇子平安无事。”
被明晃晃地软禁在这里,哪个还能心大到“该吃的吃, 该喝的喝”有那胆小的宗室早已被这阵仗吓得面如土色, 几个无知的小儿更是“呜呜”哭出了声儿,他们的母亲惊惶而焦虑地哄着。
皇帝那话的意思,与其说是叫他们祈祷六皇子平安无事, 不如说是让他们祈祷菩萨保佑自己能在今晚逃过一劫吧……
夏昭容左右看了看众人,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施施然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抬手举著夹了块滑嫩嫩的鱼肉,放入口中细细品尝起来。
还真有人吃得下啊……
面对旁人惊疑不定的目光,尤其是冯淑媛那仿佛吃了苍蝇似的恶心表情,夏昭容安之若素——就算今晚逃不过这一劫,也要做个饱死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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