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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如此对视了须臾,各自别开眼去。顾筱之面色渐沉,遥遥行了一礼,便转身往原路返回。
再次回到宴席上,人们依然在谈笑风声,似乎从来没有注意到顾筱之的半途离席。顾彻之进内院来向祖母、婶娘们敬了一回酒,插曲便在这时候发生了。
“哐当”一声,就像所有宴会上都会出现的小意外……顾筱之的裙子被一个伺候倒酒的小丫鬟不慎洒上了酒水,裙面顿时污了一大片。
于是,在那小丫鬟的跪地求饶中,二房伯母的低声轻斥中,以及承恩侯夫人的宽慰劝解中,还没反应过来情况的顾筱之又被卷画与卫国公府的丫鬟们簇拥着往先前那净房而去。
她任由她们擦拭的擦拭,搀扶的搀扶,心头却渐渐升起一丝怪异之感。当丫鬟们将那净房的门打开,那丝紧张的怪异感便越发强烈了。
卷画去了女眷歇息的客房拿她备用的衣裳,顾筱之便让卫国公府的丫鬟们留在了门外,自个儿独自走了进去。
净房内依旧静悄悄的,难不成是她多心了
顾筱之舀了水洗干净了手,便打算到内室的屏风后脱下脏污的衣裳,才转过去便被吓得呆愣在了原地。
果然不是她多心,陆庭琤当真混了进来
“你要见我。”他说得如此笃定。
这种时候,好像任何狡辩都显得矫情,因为事实就是如此,而他也早已料定。
顾筱之往屏风外瞟了一眼,窗门尽数都关着,遂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我时间不多,”陆庭琤淡淡地说道,想了想,似乎语气不太对,便又解释了一下,“趁着彻之进来敬酒的时候,混了进来。你放心,自然不是以你的名义,我也没有亲自出面,不会对你的名声有碍。”
如今见都见了,她担心的自然不是这个,不过是惊惶之下随口一问,倒是没想到他竟会耐心解释。
顾筱之走进这一方小小的空间,目光游移了一下,低声道:“我想问你韵儿的事。”
陆庭琤怔愣了一瞬,似是没想到她会主动与他重提这桩令人心碎的旧事,便哑声问道:“你可是从小李氏那儿,看出了什么端倪”
“算是。”顾筱之点了点头。
陆庭琤轻笑一声:“我早说过,小李氏不是什么好人……”
“你现在再说一遍也不晚。”
陆沅韵,他们的长女,曾经千般宠万般爱娇养着的掌上明珠,前世在畅意园中落水身亡,她的年纪被永远定格在了五岁。
那个时候,她第二次小产,只能躺在床上调养身子,韵儿便被他接到了身边照顾。东山王府在畅意园办了消夏宴,他带着活蹦乱跳的韵儿去了,谁知带回来的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她抱着那具小小的尸体没日没夜地哭,哪里还耐烦听他讲什么前因后果,只知是他将韵儿交给了韩鹤晴,而韩鹤晴没有看好韵儿,使她失足落了水。
韵儿的死,算是他们彻底决裂的源头。
陆庭琤顿了顿,似在思索回忆又像是在苦苦挣扎,沉默了许久后才开口道:“那日带了韵儿去畅意园,在大门外便遇着了小李氏等人,韵儿非要随她外祖母去,我便答应了。后来我在前面听到韵儿落了水,急急忙忙赶到园中,已是来不及了……审问了那些丫鬟,说是韩鹤晴带着韵儿在园中逛,韵儿非要摘湖中的荷花给她外祖母,后来劝了倒是没再继续闹,只是一个没看住,她又……”
荷花
竟果然是荷花……
顾筱之突然有些头晕目眩,一个站立不稳便朝那屏风倒去,幸好陆庭琤眼疾手快,将她一把抱在怀里。
“有什么不妥么”他焦急地问道。
顾筱之抓着他胸前的衣襟,整个人颤抖得厉害,嘴唇嗫喏了几下,还是没能说出完整的话来,倒是眼泪如决了堤的河水,夺眶而出。
陆庭琤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任由她的泪水濡湿肩头,也不说话,只一下下地轻轻摩挲着她。
隔了许久,顾筱之才低声地呜咽道:“你可知,前世……小李氏最喜荷花,可今生,我却从未从她口中听到‘荷花’二字,连给她做的衣裳,都是要绣兰花的……”
陆庭琤眸光深沉,这就是了……
他一松动,顾筱之便从他肩头直起身来,拿帕子擦了擦眼睛,跳离他三步远。
“韵儿的事我有错,今生我自会与那小李氏好好算算账。”
陆庭琤怀中一空,只觉怅然,抿了抿唇,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那是我的事。”
“这不仅仅是你的事,小李氏的所作所为已经足以证明英国公府的态度,甚至是卫国公府的态度……”
“卫国公府”顾筱之反问。
联想到之前李氏那不经意的一番说辞……
陆庭琤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话说得再直白些,不管她信不信,至少他试过了。况且,从小李氏这件事上来看,她如今怎么也该信自己几分。
“前世,卫国公府很早便倒戈到了季淑妃与三皇子的阵营中。他们的灭亡,不过是狡兔死,走狗烹罢了。”
只是连累了承恩侯府……
顾筱之原本陷入沉思的眸光闪了闪,转而看着陆庭琤,轻笑一声:“所以你是要告诉我,你从来没有做过陷害卫国公府和承恩侯府的事么这一切,都是卫国公府咎由自取,承恩侯府倒霉受牵连”
没有这么无耻地把自己往外择的
“如果我说是,你可信我”
看着她愈渐冰冷的眼神,他想他不再需要等她亲口说出的答案了。
到底是什么让她这般断定是自己害了顾家难道仅仅是自己见死不救还是将顾行之与顾衡之赶出了陆府
“还有一件事,”顾筱之又恢复了那不近人情的模样,冷淡地说道,“那惠山和尚你把他藏哪儿了”
“惠山”
顾筱之看着他狐疑的表情,笑容越发冷凝了:“就是那位许太医,你不要告诉我你从没见过他,没打过他主意”
第二波
他自然知道那惠山是何许人也,他自然也打了他的主意, 可是……
“可是舅兄告诉你的”
他想起来了, 如今顾衡之也在弘文书院求学。
“之前那和尚确实在弘文书院徘徊,为此我还搭进去好些银两给他买烧鸡。”陆庭琤苦笑着摇了摇头, “后来终于将他哄进了承恩侯府……”
“承恩侯府,”顾筱之惊疑地叫道, 可很快便意识到自己这句太大声了,于是下意识地捂了嘴,停顿了好一会儿, 确定外面的丫鬟没有听到, 才继续问道, “你说惠山在我家里”
她甚至都没去管陆庭琤对顾衡之的称呼。
“当然,我说了合作的, 总得有点诚意。”瞧她这副样子, 陆庭琤不禁露了浅浅的笑意, 竟将之前她对他毫不留情的不信任所带来的颓然沮丧都化得烟消云散了。
怪不得六皇子会突然驾临承恩侯府, 原是早请了惠山来给他诊治。
“那他如今还在我家里”
这么说祖父早就出面了可将惠山只安置在承恩侯府是不够的。
“他跑了。”陆庭琤叹道, “顾侯爷想请他还俗入宫,他假意答应,一出侯府却跑没了影。”
真真狡猾……
当年他能在那样的景况下从皇宫里逃出来, 吃饭的本钱、美人、性命, 一样没落,可见是怎样一个伶俐而有能耐的人。
顾筱之默然,那便是要再从头寻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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