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2)
秦奕觉得自己最近不太对。
从吸烟室里那个醉酒后的吻开始,就不太对劲。
从前他也与安崇远接吻,只不过极少发生,偶尔在某场酣畅的性事中,他会吻他,但那似乎更像凶狠的撕咬。在快感到达顶峰时,他就像一头野兽,叼着安崇远的唇瓣,用牙齿碾磨、拉扯。相比接吻,这更像野兽捕食,凶恶又饥渴。
他们的吻时常弥漫着血腥的铁锈味。
而这一次不一样。
他们的唇只是贴在一起,他能感受到安崇远的柔软和异常的热度。对方的手掌握住他的手腕,一只滚烫,一只冰凉,热度源源不断地流向他的手,甚至透过他的皮肤渗进血管,流经全身——他全身的皮肤都燥热起来。
两人离得很近,安崇远的胸膛几乎都要贴上来,味道很淡,他却能清晰地嗅到。没有血腥味,尼古丁和酒精的味道里,参杂着安崇远身上的淡香。也许是香水,不同于他的冷冽清爽,安崇远身上的带着些甜味,却不腻。
这种感觉很奇妙。有一瞬间,他竟沉溺在其中,他的触觉和嗅觉仿佛都得到了熨贴,他甚至想永远沉沦。
烟燃了一节,烟灰落在手指上,他被烫得一抖,才终于清醒过来,逃避一般地将安崇远从自己身上推开。皮肤还是热,被安崇远的手指握过的皮肤尤为烫,好像点了火似的,他恍惚间竟觉得这块皮肤就要烧起来了。
他抬起夹着烟的那只手,端详了片刻,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烟嘴递到嘴边,复又放下了,他记起安崇远曾是受不了这味道的。剩下的半支烟被他按灭在了烟灰缸里。
回过头一看,安崇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旁边睡着了,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歪倒在沙发上。
他叹气,起身让出位置,把安崇远放平。
像是不舒服似的,安崇远翻了个身,变为侧卧。脸朝着沙发背,曲着腿,手收在胸前,呼吸声又轻又长,像蜷缩在母亲腹中的胎儿。乖巧可爱——他脑中突然蹦出这两个词,竟觉得甚是合适,便轻轻地笑了出来。
颁奖典礼上重逢安崇远的尴尬,似乎突然就无声无息地消释了。
他自认为懂得人际交往的规则,什么时候该讲什么话,他确实心中有数,从前未曾犯过错。他到现在仍未明白那天的唐突到底出于何种原因。他那一刻的冲动,就仿佛是拦不住汹涌的洪水、掩饰不住喷嚏,理智尚未回笼,不该说的话就已经讲了出来。
安崇远因为他的那句话感到不舒服,他能感觉出来,甚至他的冒昧给对方造成了伤害,尽管他不知道为什么,就像他不知道当初安崇远为什么选择离开。他以为明明双方都从那段关系里获得了快乐。
有些事情是无解的,他想,比如你永远不会知道另一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电视开着,春晚走进尾声,零点钟声敲响,除了电视机里喜庆的音乐声,只剩下空调运作的声音仍在响。
他的父母甜蜜地飞往夏威夷度假,留下他一个人看门,连家里的保姆都被他那混蛋老爹放了假。回家这几天,他只能靠种类稀少的外卖和便利店里的各种汽水度日,娱乐项目也仅限于电影和游戏,他几乎要闲得头上长草。
春晚依旧是一成不变,无聊得很。好不容易熬到了结束,困意汹涌。他关掉电视和客厅的灯,打算睡觉。
手机突然响了。
他边上楼边划开锁屏,是程卉发的微信,祝他新年快乐。他无声地笑了,随手回了句“新年快乐”。
拇指落在锁屏键上,准备按下去,却突然又收了回来。
他的消息列表很干净,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删一次。距他上一次清理消息列表,好像已经隔得有些久了,他看见安崇远的头像坠在后面,竟神使鬼差地点了进去,里面只有一条系统消息:“你已经和安崇远成为好友,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他在楼梯上驻足,有些犹豫,但手指还是动了。
“新年快乐。”他写道。
他只要一回到这个房子里就会做梦,只要一闭上眼,梦魇就会缠住他的手脚,挣脱不开。
每天都从梦里的混乱中惊醒,往往天没亮就没了睡意。
年后《风月》开拍,陈悦早早地就把剧本给他了,但到现在他才有心情工作。
《风月》讲述了男主角方琼和男二号季诀的故事。方琼将季诀从终日折磨他、虐待他的父亲手中拯救出来,季诀从此追随方琼行走江湖。季诀向往方琼的自由无畏,羡慕他的快意恩仇。但季诀却在无意中发现方琼这个恣意又鲜活的人,竟也有痛苦。
方琼的母亲被他的父亲逼死,从此他便活在爱恨交织的世界中,他恨父亲的残忍,却也爱着父亲,他无法痛下杀手,亦无法看见父亲自在地活着。
季诀不愿方琼活在痛苦中,于是在一个风雨萧条的夜晚,他杀了方琼的父亲。
方琼发现后,陷入愈发深中的痛苦之中,他恨擅自决定夺走了父亲生命的季诀,更恨懦弱摇摆令季诀陷入泥沼的自己,一番挣扎之后,他最终杀了季诀,并在季诀的墓前自刎而亡。
故事并不是特别出彩,但剧本写得很有意思,方琼的爱恨挣扎、季诀从单纯到堕入深渊,是整部电影的主线,也是亮点。
安崇远一口气看完了剧本,从剧本里抬起头就听见大门被甩上的响声——江卿玥走了。
说来反常,这几天里江卿玥竟没有故意找他麻烦。前几年虽然回家的时候不多,但只要他一回家,江卿玥逮住机会就爱说些尖嘴薄舌的话,每次都会挑起一场争吵,安崇远都疲倦了。
今年江卿玥竟好像是在避着他,她若呆在家,只有他在卧室里的时候,她才会走出自己的卧室,几天下来两人竟也没见上几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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