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六中篮球队集训，叶星树新组建的小团体事先全不知情。</p>
赶到学校捞不着活动场地，校队的高二学弟说旁边街心公园有个免费的篮球场，五个大男孩随遇而安，热热闹闹地穿街走巷，顺利找到目的地。</p>
篮球场面积不大，东西各两块场地，西边已被一群陌生人占领。</p>
五个人往里走，不约而同都朝那边看。</p>
与此同时，坐在休息区台阶上的男男女女也在漫不经意地打量他们。</p>
不同于叶星树等人单纯的好奇，那帮既有成年人扮相又有非主流浮夸造型的年轻人眼中桀骜不驯的气场，能令方圆十里的乖乖牌好学生们情不自禁地退避三舍。</p>
“要不我们还是再换个地方吧。”老鼠胆子的课代表停住脚，转头寻找共识。</p>
“怕什么，我们又不招他们。”其他人意见统一，无畏无惧地将之驳回。</p>
“可架不住他们招咱们啊。”课代表继续瑟缩，“走吧，我左眼皮都开始跳了。”</p>
“山那边的朋友你们好！”</p>
叶星树一记大嗓门，冲那边友好挥手。</p>
课代表吓一跳，眼巴巴看着他鲁莽招来那伙人的全部注意力。</p>
就连篮下唯二的两个正在打球的男人也都停下进攻和防守的步伐，转头望过来。</p>
秋阳下，叶星树的笑容纯净无瑕：“这里没人吧，方不方便我们耍耍？”</p>
艾静身边的黄毛乐了一声，扬着脖子也高喊了句：“有钱吗？给钱就方便，没钱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p>
瞧五个乖仔纷纷变幻脸色，一伙人乐不可支。</p>
纪珊踢黄毛一脚，笑骂：“逗小孩上瘾是吧，这都吓走几个了。”</p>
黄毛矫健躲闪。</p>
“不是，姐，”黄毛嬉皮笑脸，“这回真不赖我，话筒都递到嘴边了，送上门的买卖不做白不做啊。”</p>
“珊姐，”黄毛的兄弟，寸头上纹擎天柱的一个小痞子也乐颠颠接茬，“你管谁都叫小孩，你家小孩那么多，晨哥喜当爹啊？”</p>
纪珊没手软，拎着他耳朵一顿拧。</p>
拧完，学叶星树方才的架势也挥了挥手，和气万分地回道：“山那边的小朋友，开个玩笑别当真！”</p>
“……什么意思？”课代表困惑。</p>
“都说是在开玩笑了。”叶星树心宽得不得了，一拳捶在他胸口，“招呼我都帮你打好了，再怕这怕那还是不是男人？”</p>
课代表吃痛：“你轻点。”</p>
小狮子浑身上下都焕发青春的光彩，活力四射，他招手回礼：“谢谢啊，那我们就打扰了！”</p>
艾静叼根棒棒糖缓解烟瘾，阳光投射到地面，半空中晃动深深浅浅的光，在这片透明的光晕里，叶星树不经意间与她视线交接。</p>
他错愕半秒，转而再看黄毛，才后知后觉以前见过，他们和尤恩冉认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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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星树一行五人在东边场地二打三。</p>
另一头，程越川和丁晨一对一斗牛只是打断片刻，后面又接着运球追逐上。</p>
艾静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向场上双脚开立、正急停跳投的程越川身上。</p>
他连续一周都心情不佳，只有丁晨能勉强和他一对一，应对他的全情发泄。</p>
纪珊顺由艾静的视线扫去一眼，亲密又自然地坐近，笑眯眯地看她。</p>
“程越川大姨夫来了，你呢，你怎么回事，姨妈推迟？”</p>
艾静烦躁转头。</p>
纪珊笑得一副知心姐姐模样：“不然怎么突然想起戒烟了。”</p>
“我惜命，不行？”艾静嘴里含着糖，不紧不慢地说。</p>
“哎哟，”纪珊惊讶，“终于有觉悟了，不错啊。”</p>
“哎，要不这样，”她道，“你也别成天到晚地嗦根糖，糖吃多了坏牙。你要是烟瘾上来就来我店里，喝什么随便点，喝多少请多少。”</p>
艾静轻瞥她一眼，纪珊笑容坦荡，无懈可击。</p>
黄毛在她们身后为程越川方才快意扣篮的精彩一瞬而欢呼。</p>
艾静移开目光，看向短暂抓住篮筐，正轻盈落地的程越川：“奶茶喝多了发胖，我可不想胖成个肥婆。”</p>
口气实打实的敬谢不敏。</p>
纪珊笑笑，也望向场下。</p>
程越川和丁晨换发，丁晨被程越川严防死守。</p>
“不就是热量高嘛，你瞧你这点就比不上人家鱿鱼了，她就不在怕的。”</p>
纪珊说完，振臂高呼给丁晨加油，“晨哥，打他！”</p>
艾静嘎嘣咬碎嘴里的糖。</p>
馥郁充斥在口中的甜味一时格外腻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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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球场入口又进来一拨少年。</p>
罗兴街长大的小孩日常活动范围都差不离，即便互无瓜葛，也能在经年累月中混个眼熟。</p>
何况纪珊还在十三中门口开了家奶茶店，迎来送往，对十三中近年来风头无两的大大小小人物都了如指掌。</p>
纪珊定睛一瞧，认出是十三中还没毕业的几个让人不省心的小子。</p>
两块场地无一空缺，这帮小混蛋当中有人骂了句脏话。</p>
叶星树他们靠近入口，听得一清二楚。还没做出反应，已经有骂骂咧咧的声音在赶人了。</p>
赶得自然是他们，眼生，软柿子好捏。</p>
五个少年也才打球没十分钟，充其量只能算刚热完身，课代表以外的其余四人开始还试图以理服人，推搡间血性激发，矛盾愈演愈烈。</p>
闹哄哄的争吵演变为肢体冲突不过发生在短短的两分钟，程越川和丁晨的对垒又再次被打断。</p>
“你们干什么！”叶星树这头小狮子白白净净最是抢眼，愤怒值也被逼到顶点，“不讲理也要有个底线吧，神经病啊你们！”</p>
“呸，放屁！”与叶星树互抓领子的小流氓喷出一口吐沫星，“神经病还跟你废什么话，一棒槌把你脑浆都他妈敲出来，叫你横，叫你他妈的跟老子横！”</p>
说着，扬手勾叶星树的脖子，伸腿从侧面踹叶星树的小腿，势要将他放倒。</p>
叶星树在韩修旭手上吃过亏，但不代表什么人都能欺负到他头上。</p>
硬生生受了这一脚，忍着痛，和面前不讲理的小无赖抱成一团，两帮人蜂拥在一起，战火一触即发。</p>
“那不是廖军他弟么。”黄毛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又是一乐，“嘿，巧了哎。”</p>
“什么巧了？”倒追黄毛的一个女孩娇滴滴趴在他肩上问。</p>
黄毛话还没说，纪珊看不过眼插了句：“涛子，你去管管。”</p>
“管什么管，”黄毛高高挂起，“这事儿我可不想管，珊姐，我劝你也别插手。你知道跟你说话的小子是谁吗？尤恩冉的前前……前男友。”</p>
怕搞错任数，黄毛回忆的同时像个结巴拖起长调。</p>
丁晨本想征询程越川的意见，看他是什么态度，黄毛此话一出，程越川站在球场上，头拧过去，目光直直对准黄毛。</p>
“廖军那逼前阵子带人找尤恩冉前男友的麻烦，就菜口卖鱼的那个贾大牛的儿子，狐臭能晕死人那个，你们应该都有印象。”黄毛嘚吧嘚继续道。</p>
关于贾田博的赘述，他是专门说给程越川听的。</p>
尤恩冉和贾田博的事是他们茶余饭后的一个匪夷所思的笑料，早传遍了，连纪珊和丁晨都有所耳闻。</p>
丁晨看了眼程越川的脸色，纪珊也心照不宣地瞥了瞥。</p>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黄毛鄙夷道，“全他妈是废物点心，被尤恩冉和她现男友联手收拾了一顿，廖军手都给那个小白脸撅折了，这会儿还打着石膏慢慢养着呢。”</p>
这件事纪珊和丁晨倒是不知情。</p>
纪珊一愣，惊讶：“你说的小白脸是指鱿鱼新谈的一个？”</p>
“可不就是他，她又换的这个。”黄毛道，“上周她不是还领着他上你们店里去了，就是那个小白脸。”</p>
“你怎么知道上周他去我们店了？”丁晨出了一身汗，双手叉腰站在程越川旁边，疑惑笑问。</p>
“看到了呗，我跟艾静在隔壁帮川哥打印名片。”</p>
糖吃完了，艾静却还叼着那根白色的塑料棍儿。</p>
她没说一句话，抬眼觑着程越川，不知在想什么，忽而嘲弄地笑了笑，垂头拿出手机，发出一条短信。</p>
“这叫什么，这就叫冤家路窄。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我们插手算什么，帮廖军他弟还是帮尤恩冉前男友？帮谁都两头不是人，何必呢。”黄毛摆出他的大道理。</p>
“心眼长歪了吧你！”纪珊推他脑袋。</p>
黄毛和挽着他的姑娘俩脑袋撞一起，黄毛头铁，小姑娘软声软调痛得哼哼。</p>
“帮理不帮亲，程越川，这事你管不管，这帮小兔崽子丢的可是我们罗兴街的脸！”纪珊扬手指向那边已呈乱战趋势的混乱场面。</p>
“别打了！你们都别再打了！”</p>
课代表孤身一人处在战况之外，惊慌失措，又不敢上前。</p>
“付宇！袁嘉良！打架解决不了问题，只会把问题加重！”</p>
“叶星树！叶星树你不要冲动啊！冲动是魔鬼！”</p>
……</p>
戴眼镜的瘦弱少年一声声无力的劝阻回荡在空中，纪珊一指，众人都被他吸引了目光。</p>
他像是没辙了，转身无助地望向他们，一只手掏向裤子口袋。</p>
“我有钱，一百够不够？”</p>
“两百？我身上只带了两百……”</p>
“帮帮忙，别让他们再打了，拜托你们帮帮忙吧！”</p>
纪珊不知道其他人此时此刻活跃在脑子里的具体想法，十三中和六中的差距，十三中的学生和六中学生的差距，或者说，基于原生家庭和后天教育的差距，竟能体现得如此显著且荒唐。</p>
“程越川——！”</p>
纪珊心里堵得慌，大叫一声。</p>
“涛子，”程越川脸色并不比纪珊好多少，“你们几个过去。”</p>
黄毛和后脑勺纹擎天柱的兄弟互看一眼，双双皆未吭声，招手领着看台上的其他三个青年一同跑去拉架。</p>
一场闹剧暂时告终，两波人马被强行分开。</p>
“嘿，真有面儿。”黄毛笑眼瞧着廖军的弟弟廖智，“在我们跟前和人找茬，当我们死的吗？”</p>
廖智仗着有廖军撑腰，谁也不怕：“我抢我的场子，又没去碍着你们。涛哥，你们也未免管得太宽了吧。”</p>
“你也知道是抢啊！”叶星树气疯了，“强盗！土匪！先来后到的道理你爸妈没教你？懂不懂点做人基本的礼义廉耻！”</p>
廖智没在叶星树手上讨着便宜，火气窝着无处撒：“有种你他妈站那儿别动，弄不死你！”</p>
“行了行了，”黄毛扬手一拦，将人推回去，不耐烦都写在脸上，“还没完没了了。”</p>
“涛哥，你到底是哪头的？！”廖智冲口而出。</p>
“我这头的。”程越川抬脚走来，一干人等跟在他身后。</p>
先前两人在那边打球，阳光晃得人眼晕，程越川和丁晨又都是背对太阳，叶星树压根没瞧清他们的模样。</p>
此刻迎面而来，视野拉近。</p>
男人在大冷天里着一件蓝T，下身是宽松的运动长裤，外侧一道白边，T恤的两边袖子撸至肩膀，手臂线条结实，胸口浸湿大片汗渍，短寸贴着头皮同时闪烁光泽。</p>
五官硬朗，眼神不羁，只消一眼叶星树便已深切感受到五个字：这是位大哥。</p>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p>
罗兴街这一片，艾静的大姐头名号是受父荫庇护，但论起小辈儿间的江湖地位，比艾静年长的程越川早年混不吝的个性在整条街是出了名的。</p>
即便是近两年鲜少露面，也完全可以用“一代大哥谢幕，留下江湖传说”来描述他在这群小混蛋们心中的威慑。</p>
程越川当年将廖军一脚踹翻在地的时候，廖智还穿着开裆裤在玩泥巴。</p>
有别于其他人恭顺的态度，廖智见到程越川尽管也是一愣，但一声“川哥”却叫得不情不愿。</p>
正常，程越川动手教训过廖军，廖军对他口服心不服，兄弟俩一个德性，自然一个鼻孔出气。</p>
“人说得没错，先来后到，”程越川面无表情，下巴颏朝叶星树一扬，“不是你私人的场子，你哪来的底气胡搅蛮缠。”</p>
“就是！”叶星树一向在这种时刻最会接话，“土匪，强盗，没皮没脸！”</p>
小狮子头发乱了，但气势是有的，完全意识不到是在煽风点火。</p>
廖智本就老大不服，冷笑：“川哥，这么明显的帮偏架不会真是为了区区两百块钱吧？”</p>
黄毛离得近，一巴掌呼过去。</p>
“小兔崽子怎么说话呢。耳朵他妈的长屁.眼上了，俩眼睛总还顶事吧？你哪只眼睛看到川哥要收钱，给我指指，我看看它瞎没瞎。”</p>
廖智挨了打，这下更不逊：“别他妈碰老子！”</p>
“涛子。”丁晨上前拉住黄毛，及时制止他进一步的冒火动作。</p>
叶星树被程越川盯了一眼，迟钝着，没明白他看自己的含义。</p>
这会儿却见他对着廖智笑了笑，手插.进兜里，臂膀肌肉随之绷出力量感。</p>
“是男人就要讲个理字，你还小，不想讲理没人逼你，不过人嘛，做事还是要有规矩。罗兴街的规矩是凭实力说话，你想抢场子干嘛非得动拳头，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和你们打一场球，谁输了谁就离开，赢的人留下。”</p>
叶星树第一反应是凭什么！</p>
他眼睛一瞪，就要评理。</p>
课代表眼疾手快，踮脚捂住他的嘴。</p>
“你别说话，”课代表着急地小声在他耳边说，“赶紧把事情解决，别再火上浇油了。”</p>
那边，廖智同样梗着脖子。</p>
程越川言尽于此，他的面子必须给。廖智的同伴不敢得罪程越川，代替他选择了打球，并向叶星树等人邀战。</p>
叶星树这边是五个人，课代表球技有限，自行退出，一场四对四的比赛拉开序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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