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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指山(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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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指山(下)

山上一天只有两顿饭,晚饭后,日间的白衣男子端坐在书房内,一盏昏黄的豆油灯照亮他面前摆放的长剑。

虽然眼睛早已看不见,但是他还是习惯在感知黑夜来临时点一盏油灯,因为有光就有些许的暖。细细地抽开裹着剑身的油布,露出真身——黑,破旧,一点点涩,却是一把用熟透的剑。

剑鞘上有一道清晰可见的裂纹,指尖在裂缝上一寸一寸地盘亘许久,才去腰间解下一枚玉佩。

一枚双鹿玉佩在手里翻转,听得细微的一声“咔哒”,双鹿便分离开来露出内里乾坤——夹层里有副琉璃包裹着的小相,虽然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但那小相的眉眼却依然楚楚生动。

因为看不见便只能小心翼翼地触碰,可这摩挲多一遍他表情就晦暗一点。

房间里长久的寂静让人依赖上习惯,习惯到自然,他有些慌乱地抬眼,茫然地想看清眼前,可是又怎么可能?

瞎了,好多年了已经。

浸湿豆油的灯芯在空气里烧的太久,干了,“噼啪”一声炸裂,终是牵扯回思绪。失去了一双眼睛得到一个襁褓中的生命,似乎是很划算的交易,可是时间愈新他却愈觉得空荡悲凉。

空荡的是心,悲凉的……是命……

白日里那个渗血的少女此刻正盘腿坐在西边茅屋的竹椅上,嘴里咬着一块焦糊的面饼,很明显是烤过了头,可她一丁点都不在意,让她全身心牵挂着的只有放在眼前的黑布口袋。

耗了半日,任凭她口若莲花,师父也不搭理她,更不要提如何吃掉这花。费了这么些年功夫,才寻得这碧琼,难道师父不想治眼睛吗?煎炸蒸煮,总有一个法子可以尝试,总得要吃下去才行啊,她觉好困扰。

“扣扣扣”,一阵敲门声。

竹门“吱呀”一声被拉开,少女探出半个脑袋,“师父?”

白衣男子自袖中掏出一个瓷瓶,平淡地说道:“拿去擦擦伤口吧。”

“哦”,少女听话地应了一声,接过瓶子,闻着味便知又是师父自己配的药油。胸口的伤其实她早已处理过,更何况这点小伤与她来说还不足挂齿。干脆有些顽皮地在师父眼前挥了一挥手臂,示意道:“师父,你看,其实一点都不疼的。”

师父不说话,她却一点也不在意,转身去桌上拿起那黑布口袋递过去,“师父,这碧琼还是您收着吧,总得尽快吃掉才行。”

黑夜里,只有油灯亮着朦胧的光,白衣男子接过黑布袋缓声地说:“那你歇歇吧。”

说完便自顾转身离去。

行了两步,却又回头,像是想起了什么。

“纨纨。”

“是,”少女站在门内有些疑惑地仰起头应着声。嗓音清脆,犹带着一点点儿鼻音,房间里昏黄的灯淡淡地拢着她身形,是少女还是少年,在这个年纪总还是没有大定型。

男子站在阴影里“看”向回声的方向,稚嫩的声音逐渐地和心里的一个模样融合。最近,屡有一种错觉,她每一次答他的声音,都让他困惑,让他心神动摇,不堪其扰。

直至今日,他站在山顶顺风坳里闻着那血腥味,才确认了迷惑从何而来。

是了,从何而来?是心不由自主地将这声音和那个模样慢慢融合。

也许,再过些时日,她也会脱落成那个人的样子?

是那个人的样子……

他即使瞎了多年也能深深描绘出的模样。

一瞬间,有大片大片的荒芜在心里痴痴疯长,定力如他却怎么斩也斩不尽,除也除不去这疯狂。有些恐慌,忙用手掩住口,语调却平平:“无事了,夜里有寒气,早些休息罢。”

待到转身,松开手心,吐出一口滚烫的热血。

血很热,烫着了手,却暖不了心。

他用力握紧染血的指尖,在迷惑被鲜血唤醒的那一刻,才看清内心最真的想法。

是,我多想你跌落悬崖,多想你爬不出那洞口,死的一了百了。

愿今生,盼来世,再无纠葛。

可是……

有多想你死,却也有多想你活……

书房又亮了一宿的灯,他抚了抚黝黑的剑鞘,把脸庞伏了上去。过往前尘仿若前世的记忆般久远,左手探着胸膛,是心脏在痛。

…………………………………………

鸟鸣唤醒了山中的清晨,少女懵懂醒来,推开门看见书房依然亮着朦胧的灯光,心中讶异:师父昨夜又睡在书房了么?

不知有好多个夜晚,师父总是会枯坐整夜,像是从不顾惜自己的身体。

小心翼翼推开门,闻着浓重的灯油味,关心的话还未出口,一只剑鞘险险擦过她喉边的皮肤扎进了墙里,心惊胆颤看着站在书房一隅阴影里的人,嗫嚅道:“师父?”

那人不答她,却说:“纨纨,你不是问过为师,你有没有名字。程山,你的名字叫程山,是取魂断三山九万程之寓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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