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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着！”赵卫家却冷声叫住了他，变声期的嗓子因为尖锐，粗哑得越发像是公鸭嗓子，“你这是在威胁我吗？”</p>

赵卫东一下愣住了，万万没想到，赵卫家会说这话。</p>

赵卫家愤慨地继续在他身后吼：“你打算去外面给我泼脏水吗？继续污蔑我吗？你有真正地把我当弟弟吗？这世上，任何当哥哥的，都做不出你这样的事来吧。何大杨是多么混蛋的一个人，可就算是那样的恶人，还都知道护着自己的弟弟。你呢，堂堂的退伍军人，自诩顶天立地，却要连何大杨都不如吗？”</p>

赵卫东一下握紧了拐杖，怒极反笑了。</p>

这可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p>

他也再次领教了，自己在这位读书人的小弟眼中，是如何不堪了。</p>

并未转身，他一字一顿地说，算是给赵卫家吃下一颗定心丸。</p>

“你的事，和我无关，我犯不着跟别人说这些！”</p>

赵卫家立刻松了一口气，但因为露出了把柄，可能还会有后患，他眼瞅赵卫东说完这话，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外走，就眼珠子一转，猛地换了态度，赶紧道：“三哥，谢谢你！”</p>

见赵卫东脚步一顿，他再接再厉，越发软下口吻，努力示好。</p>

“我知道，你是我的好三哥，这次来，也是在为我着想。可是我是真的考上了，你就放心好了，别听外人胡说八道。三哥，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以后有什么事，不还得靠着我们亲兄弟互相扶持吗？等我将来毕业了，吃上公家饭，又哪里不会照顾好这个家，照顾好你这个兄弟？</p>

家族旺，事业兴。将来三哥的事业要是做大了，能真正靠得住的，不还是自己人？可你媳妇呢？那个女人那头可是孤立无援的，哪有什么可靠的人。</p>

你可不能由着那女人撺掇，和家里人不好了。多个兄弟，就是多一份助力，哪有把亲兄弟给往外推的道理。上次妈去你们那儿，要不是那女人多嘴，也就不会不欢而散，更不会差点坏了我们兄弟的情分。</p>

今日，你要是给弟弟我送上两千的贺礼，来日小弟怎么也会两万、三万的返还。这个道理，我读了这么多年书，哪里不明白？</p>

可偏偏，那女人就把这份道贺给说得那么不堪，坏了你、我和妈三人的关系。哎，老话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不是没有道理的。三哥，别再让那个女人挑拨我们自家人的关系了，好吗？我们兄弟相亲相爱，互相帮衬，未来，肯定能挣个光明而远大的前程！”</p>

“哎，对对对。卫家这话说的实在是太好了，太好了。哎呦，真不愧是我们赵家的文曲星，说的话就是好啊，好啊！”赵老太连连鼓掌，激动地赶忙附和。</p>

赵卫东气得眉心突突直跳。</p>

那女人，那女人，所以，他宝贝的人，在老娘眼里什么都不是，在这位小弟眼里，也什么都不是吗？竟然连一声三嫂都不喊！</p>

挑拨离间，侮辱他媳妇，远比侮辱他，更严重！</p>

怎么能忍？！</p>

他本打算就这么一走了之的，但现在，对方既然这么不尊重人，那么，就干脆让自己对这位兄弟彻底死心吧！</p>

所以，强忍怒火，赵卫东依旧头也不回着，顺着赵卫家的话，假意说道：“你说的，是有些道理。那这样，卫家，你现在先帮我。三哥我现如今欠了一屁股的债。你考上了大学，这是天大的喜事，可以好好办一办，趁机收一下大家的礼金。我估摸着，村里好不容易出个大学生，村干部那边，应该也会有所表示。到时候，咱家能收回来不少钱。你把那钱先借给三哥用。回头，等三哥挣了钱，就给你包个大礼包，如何？”</p>

他猛地转过身来，犀利且视力良好的双眼，一下就捕捉到了赵卫家脸上的不耐烦和嘲讽。</p>

见赵卫东突然转身，赵卫家掩饰不及，顿时狼狈，他赶紧低下了头，再次沉默了起来。</p>

但是晚了，赵卫东什么都看到了。</p>

瞧，光会嘴上说得好听，一旦涉及到利害关系，就不吱声了。</p>

巧舌如簧、虚头吧脑！</p>

这书，倒像是读到狗肚子了！</p>

赵老太护犊子，一看这样，赶紧又跳了出来，冲赵卫东大骂：“你这说的是人话嘛，竟然敢贪图弟弟的钱！你是想钱想疯了吧，不给卫家钱，还想哄骗他的。真是黑了心肝，散了天良……”</p>

赵卫东由着老娘上蹿下跳，只顾盯紧赵卫家。</p>

“你还没说，答应不答应呢？”</p>

赵卫家顾左右而言他，口气也一下弱了，“大家的生活都不容易，用那样的名目敛财，不好，不能这样做。我想低调。”</p>

低调？</p>

呵，怕是想高调却根本没底气高调，所以只能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一样，鬼鬼祟祟地窝着吧。</p>

“那可以只通知亲戚们。反正，早晚他们也会知道的。”</p>

赵卫家摇头，“亲戚们也不容易。”</p>

“那这样，找别人借！”</p>

赵卫家抬头，一脸你疯了吧的表情。</p>

赵卫东就故意叹了一口气，“实话告诉你吧，这世上能靠得住的的确是亲兄弟。你别看那位高中亮对外宣称我和他是兄弟，但是为了捞秒秒出来，我是给他打了五万块的欠条，才把他给请过来的。</p>

你说的很对啊，这世上，不是亲人，哪个会无缘无故地帮你呢。之前，我已经把周围能借的都给借了，再想借钱，根本找不到地儿。你不一样啊，你是未来的大学生，将来会吃公家饭的，前途一片远大，你要是出去借钱，人家肯定愿意借你。</p>

这样，你先帮我借个五千过来，我先把答应给高中亮的一年五千的利息给还了。等回头，我再慢慢想法子还你。我们是亲兄弟，本来就应该互相帮衬的，对吧？”</p>

赵卫东热切地看向了赵卫家，并且急步朝他走来。</p>

但赵卫家却死死地拧了一下眉，面无表情地飞快地躲到了赵老太的身后。然后，赵老太又开始张牙舞爪，血盆大口再次将赵卫东给骂得狗血淋头，总结那意思，就是两个字——没门。</p>

赵卫东嘲讽，点名赵卫家，这个一到关键时刻，就龟缩后方，让自己的老娘出来开火的小人。</p>

“卫家，亲兄弟互相帮衬，不是你刚刚说的吗？怎么只许我拿钱给你，不许你帮我借钱？我又不是不还，可以给你打欠条啊！再说，你一个将来吃公家饭的，两万三万你都不看在眼里，五千块算什么？”</p>

赵卫家不吱声，赵卫东就逼他吱声。</p>

“出来，说话啊！”</p>

等赵卫东推开像是护崽的老母鸡似的赵老太，逼近赵卫家的跟前，赵卫家才眼神躲闪着，根本不看他地狡辩。</p>

“你是哥哥，我是弟弟。你已经成家，我还是个学生，你……你哪能让我帮你还债啊，哪有这样当哥哥的。”</p>

“那你嘴上说亲兄弟互相帮衬，就只许我帮你，不许你帮我？”</p>

“这……这……这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赵卫家更加慌了。</p>

赵卫东不耐烦了，直接开骂：“放屁！空口说大话，典型的小人。不想我往外捅你的破事，直接说就是，犯不着拿兄弟情来和我扯那些虚的。”</p>

赵卫家那张有些秀气的脸，立刻扭曲了起来。看着赵卫东的双眼，也一下怨毒。他猛地偏头，瞪向了赵老太。</p>

赵老太收到，蹦起来，狠狠地抬手，照着赵卫东的脸，就要一巴掌甩下去。但赵卫东头一转，那大巴掌，也只落在了他的后脑勺。</p>

赵老太大骂：“找死啊，敢这样说你弟弟！他有什么破事！有什么破事！你敢胡说八道，我就撕了你的嘴！”</p>

赵卫东眯着眼，扫了扫这一对母子，轻蔑地笑了笑，转身就走。</p>

赵卫家又气又恨又急，使劲拽了赵老太一下。</p>

赵老太慌了，胡乱威胁，“赵卫东，你敢胡说八道，我就把你和你媳妇的那点破事，全部抖给别人听。看看最后到底是谁在丢脸！”</p>

赵卫东理都不理，脚步也根本不停，只顾往外走。</p>

“妈！”赵卫家急得大喊。</p>

但赵老太急得团团转，也实在是想不出别的招了。</p>

关键时刻，赵卫家公鸭嗓子再次尖锐地扬起，“你敢胡说，咱妈就吊死在你的门口！”</p>

唰——</p>

两双眼睛，不敢置信地同时看向了赵卫家。但是其中那一双带着老态的双眼，在对上小儿祈求的眼神之后，又甘之如饴地亮了起来。就像是终于掐住了赵卫东的七寸一般，赵老太得意着，也跟着尖锐地大叫，附和。</p>

“对，你敢胡说，我就吊死在你家门口！”</p>

赵卫东惨然一笑，大彻大悟！</p>

“我不会往外说！你们放好心！”</p>

扔下这话，他挺直腰杆，这次是真的走了。</p>

*</p>

回了家，赵卫东一找到林秒，就将她给紧紧地抱在了怀里。那过重的力度，仿佛她已经成了他的唯一，所以，不能逃，绝对不让逃，要紧紧锁住，一辈子如此。</p>

她一看到他这样，就知道这个男人肯定是受挫了，也估摸着是大败而归。</p>

“被我说中了吧？”</p>

轻声问着，她也努力地回抱他。</p>

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在抱着她许久许久之后，来了一句——</p>

“以后，别和老宅那边的人来往了，不值得，也没关系了！”</p>

哦，她明白了，那赵卫家看来还真是“斯文败类”！</p>

就像李红梅之前向她透露秘密，她听完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那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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