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1/2）

隔日, 天一亮陵玉便起得比往常都要早些。

沁珠疑心道：“您今日心情似乎极好？”

陵玉朝镜子里打量着自己, 轻声道：“日子总是朝后看的, 我的亲人尚且健在, 我就这样去了, 岂不是叫亲者痛。”

沁珠听着觉得有些奇怪, 这话连起来说都是说“亲者痛仇者快”, 她暗暗打量了对方一眼，也不知对方是否话中有话。

她心中虽想法杂多，只是面上做出一副意外的表情来, 对陵玉道：“您能这样想实在太好了，奴婢以往都听人说忧思伤神，您先前那样的只怕对自己身体更是不好, 如今您能想通, 想来侯爷知道也会高兴的。”

陵玉扯了扯唇角，道：“我昨日也同二哥说过了, 他还答应今日让我进宫去看我皇兄呢。”

沁珠听到这个便噤了声, 没敢再多说。

要知道, 陵玉的身份本就已经极是敏感, 宫里那位与帝位之差一步的皇子却不是她等能够轻易评价的。

那些上位者的厮杀争斗, 于她们这些丫鬟奴婢来说, 着实是遥不可及了些，而且也太危险了些。

待沁珠替陵玉收拾好了，管家便二话不说给陵玉安排了车马, 将陵玉送入宫去。

沁珠陪同陵玉一道, 入宫这是头一回儿，还颇为新奇。

待马车经过宫门时候，侍卫照旧检查，车夫只亮出了盛钦的腰牌，顿时便通行无阻。

陵玉看着侧窗外颇为熟悉的景色，面上那虚假的笑也渐渐从眼底消失。

她可不是头一回入宫来的，这是她自幼的家，是她最为熟悉的地方……

陵玉下了马车后，便被人带到了一个地势颇偏的院中。

陵玉知道陵徵就在里面也顾不得打量四周，连忙加快了脚步闯入了正屋。

待里头宫人看见陵玉的样子时候，顿时便怔住了。

那宫人一直都伺候在陵徵身边，从前也是常与陵玉打交道的，只是当下冷不防看到了陵玉女装的模样，觉着熟悉，却又认不出对方来，只觉得对方生得极为好看，倒不曾在哪个贵女的画像上看到过。

“你下去吧。”

陵徵虚弱的声音从里屋传来，这才唤醒了走神的宫人，那宫人见是陵徵知晓的人，便也不再多问，只低着头出了门去。

陵玉连忙进去，便看到坐在床榻上的陵徵。

对方面容憔悴，比前些日子她看到的那一眼状态还要糟糕。

陵玉看着他，话未出口，眼泪便欶欶而落。

“陵玉……”陵徵朝她招了招手，拍了拍床边的位置，对她道：“过来坐下说话。”

他的神情极为寻常，看着陵玉一身女子装扮样子，并没有出现任何反感的情绪。

陵玉缓缓上前去，似惭愧一般，不敢再直视对方。

陵徵注视了她许久，忽地一笑，抚了抚她头发，欣慰道：“陵玉，这对于你而言未必是件坏事，你是个女子，若是我早点知道，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陵玉轻轻摇了摇头，道：“皇兄，是我对不住你，我这么蠢，活了这么多年，连自己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

陵玉说到此处难免哀从心生。

表面上她口口声声都只恨着盛钦一个，但实际上在她的心底未必就不恨金贵妃和先帝。

不论是他们中的哪一个，前者为了争宠不惜改变她的性别，亲自种下这个恶因，后者却也厌极了她，但凡他过多的关心一些，也许她的女儿身就会在各种意外的情况下被提早发现。

只是到了最终，她身边竟没有一个真心待她。

陵徵看得出她发自内心的难过，也知她已经煎熬数日，他虽心中不忍，却还自身难保，只伸手替了块干净洁白的帕子过去，给她拭泪。

他低声叹息道：“我心中一直记挂着你，怕你想不开，若你再没有了，谁又能陪着我度过这般难捱的日子……”

陵玉鼻头愈发酸涩，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抬头看向对方，道：“皇兄，我方才一进来便瞧见你脸色更加不好了，你的身体究竟如何了？”

陵徵见她问道这个问题，只笑说：“无妨，事实上我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只是大夫在试着给我排毒，在这个过程中，多少是要受一些苦楚的，你无需为我担忧。”

陵玉道：“不若我去求他，让他将你放出宫去，不要在这般困住你了……”

陵徵闻言神情冷了几分，微微摇了摇头，“你以为我被放出宫去就自由了吗？陵玉，我同这个地方是一体的，我若离开了这里，怕也是活不长了。”

“皇兄何出此言？”陵玉慌忙问道。

“我不是寻常人，我是皇长子，其他人都可以放任盛钦的所作所为，可我不行，陵玉，你也不可以。”陵徵看着她的目光渐渐变得冷肃，“死对于我们而言又有何难，但我们不能让他继续下去。”

“皇兄……”陵玉微怔，她虽早就猜到了陵徵的想法，但却始终没有听到他亲口说出，如今听到了，心里又有些害怕。

“陵玉，这个皇宫是我的束缚，也是我的保护，我若真的离开了皇宫，只怕盛钦不愁没有机会下手取我性命，兴许你还不知，这些日子袭国使者带着袭国公主前来拜访，然而那公主对盛钦似青眼有加，我只怕他若真能借此攀上了袭国，那袭国的兵队也许不日就会踏上我们国土。”

陵玉听得脑中嗡嗡，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盛钦竟真的想要毁了他们，毁了这太平之世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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