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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1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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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景况哟。”张知府叹道, “莫公子您当年去西域的时候, 那边都是个什么样子?那西域诸国又有何不同?”

莫远之笑笑道:“我虽跟家父去过几次西域, 但最后一次去也已是六七年前的事了。当时诸国都还安稳,民众多以放牧打猎为生。若说这不同嘛, 我这商贾之人,只知道月氏盛产地毯织物,焉耆多出铁器,而高昌国最为繁华, 上好的首饰金银多出自那里。另外便是喀什城了,那里汇聚了更西边的波斯、大食特产,香料器具一应俱全。”

张知府若有所思地颔首道:“那当年你与令尊出去时,走的都是哪条路?”

“这西线只有一条陇西道大路, 是经凉州、嘉峪关、敦煌至阳关出境,接着便沿着月氏、焉耆、高昌一路往西了。只是自西域大乱后,我朝便封了阳关,这陇西道便在阳关断了,只有我朝境内这段还可通行,西域那段已不知是何状况了。”

“那西域的天时地貌又如何呢?”

“快到敦煌时道路两边便已是连绵戈壁了,西域少水,阳光又烈, 时常是早晚冷入骨髓, 中午又炎热难耐。”

张知府关切问:“那去那边岂不是大吃苦头?”

莫远之又笑笑, “当年我祖父一人一马, 在戈壁中不知风餐露宿过多少日子, 到了家父这一代已用得起车队、请得起向导了,而我去时住的都是西域大城的客栈,算不上什么吃苦。古来商家便是这般,为了养家糊口东奔西跑,我已蒙了祖辈庇荫,又怎能抱怨呢?”

他两人谈话时那青袍公子一直走神般地看着外面,满脸的事不关己。

张知府这日健谈得很,拉着莫远之问了一圈西域的风俗人文,连人家婚丧嫁娶的习惯都问了,莫远之也不是样样都清楚,只得谨慎地一一答了。

眼看就要到中午了,外面已有人在张罗递送食盒、煮水温酒一事了,张知府才恍然大悟一般站起身道:“哎呀莫公子,我今日一时兴起,竟耽误了您这么久!这会儿已快到午饭时辰了,我也不虚留您了,您赶紧回去与家人团聚吧!”

莫远之又道了谢,方转身出去了。

莫经一直等在外面,见莫远之出来便立刻上前扶住了他手臂。

莫远之没有逞强,将小半个身子的重量倚在莫经手臂上,边慢慢往前走,边暗自揣摩这张知府今日忽然找他闲聊之事,想了想吩咐莫经道:“待会儿你先不要跟我们一块回去,你跟着大老爷进城,去查一查这今日来访的这位青袍公子是什么人。他坐在知府身边也不说话,看着不像是张大人的亲戚。那身葛纱的青袍也不是一般人穿得起的,只怕是上面派来的。”

莫经点头应了,两人正待再往前走,却不防被一圈人挡住了去路。

那圈人都抬头看着高处的一棵大树,议论纷纷,啧啧发愁。

原来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趁家人不备偷跑出来爬上了这棵极高的大树,待到了树顶往下一看便吓飞了魂,说什么也不敢往回爬,便被困住了,骑在一根粗树枝上不敢动弹。这会儿树下聚满了出主意的人,有让赶紧去找梯子的,有说得拿床单张开了接着让他往下跳的,一时间乱成了一团。

莫远之往树上瞅了瞅,便扭头对莫经叹气道:“我们家少奶奶只怕又要……”

话还没说完,前方便翩翩飞来一个淡粉色的身影,不是常若凝又是谁呢?

底下围观的人群大声“噢哟”起来,反倒把那树上的孩子吓了一跳,脚下一滑便要摔下来。

常若凝忙狠踹了一脚身边大树,加快了飞掠的速度。

莫远之正在抬头看她,没想到身后又是一阵疾风,一道青色的身影也拔地而起,瞄准了那坠落的孩子而去。

这一切都在电光石火之间,一青一粉两个人影都盯着那小孩,全未发觉自己二人就要在空中撞上了。

“阿凝!当心!”莫远之在底下嘶声高叫,却也明白这空中无法转向,两人势必要撞在一起。

那青色身影离得近些,提前一把捞住了那孩子,眼见常若凝就要撞上来,便在空中硬是转了个身,一手将孩子护在怀里,一手猛地抓紧了常若凝手臂,带着她落在地上。

三个人绑在一块儿的重量难免有些不好控制,常若凝落地时便趔趄了一下,半个人都横在了那人怀里。

莫远之拨开人群急匆匆地走过去,常若凝已经挣脱了那人手臂站直了,只是眼眶微红,人也略有些晃悠。

莫远之一把将她揽到怀里,还没来得及问她怎样了,便听她身边那个人道:“小生鲁莽,若是连累夫人受伤了,万望见谅。”

这人正是方才张知府身边的那位青袍公子,他虽是道歉,语气中却带着久居上位者的淡淡倨傲,手里还抱着那刚刚救下来、已经吓傻了的孩子。

常若凝不知是不是被方才的突变惊到了,只靠着莫远之抬头看了那公子一眼,迟疑片刻才声音极低道:“我没事。是我学艺不精,还要多谢公子您相救。”

那青袍公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面色如水道:“您没事就好,我送这孩子回去。”

他说着便自顾自地转身走了,莫远之虽觉得他甚是无礼,但此时已无心思计较,只是环住了常若凝腰,上上下下地端详着她,紧张问:“你当真没事吗?”

常若凝缓过神来,低头看了看自己双脚,又抬头朝他一笑道:“没事,就是这地上不知哪儿来的水,把我鞋弄脏了。”

“好了好了别看了。”莫经将周围人群轰散开来,“都回去了,回去了。”

莫远之扶着常若凝转身,见她眉眼深锁的样子便愈发着急,“你站都站不稳了还说没事?章大夫今日应当也来了,去将他……”

“不要!”常若凝慌忙叫道,“我真的不要紧,只是刚才落地时脚踝扭了一下,歇一会儿便不碍事了。你不用管我。”

她说着便推开他,一马当先地往自家的观景棚走去,虽走得有些一瘸一拐的,但还是脚下飞快,莫远之跟不上她,一路上将眉毛都拧成了一团。

小渊小跑着迎了过来,尖声叫道:“二伯母你怎么啦?”

常若凝待他奔过来便揉了揉他脑袋笑道:“我刚才脚滑摔了一跤,这会儿已经没事啦。”

她坚持嘴硬,也不肯让人仔细检查,一坐下来便叫肚子饿了,将小渊抱在膝盖上,两个人一起闹着要吃粽子,只差没敲碗了。

莫远之拿她没办法,只是速速让人送来了备好的午饭,匆匆吃完了便起身冲小渊伸出一只手道:“渊儿,我送你去大伯那里,我跟你二伯母得回家了。”

小渊刚喝了老大一碗酸梅汤,还在打嗝呢,不由惊诧地仰头看看他,又看看常若凝,小嘴撇了撇,满脸的不开心。

莫远之皱眉轻咳了一声,小渊便乖觉地从椅子上跳下来,伸手握住他两根手指,扭头不敢吱声地对常若凝挥了挥小手。常若凝也只得默默地对他挥了挥手告别。

莫逊之见莫远之送来小渊,说自己得早些回家了,让他帮忙将小渊送回去,只以为莫远之折腾了半天坚持不住,顿时起身道:“那你赶紧回去。这儿有我呢。”

莫远之低声道:“那便有劳大哥了。”

莫逊之亲自送他回到自家凉棚下面,待要离去时忽而又转回了身,破天荒地抓住了莫远之手腕,拿只有他们二人听得见的声音恳切道:“远之,你是我弟弟,不管出什么事儿,你都是我弟弟。”

莫远之与他四目相接了片刻,百感交集,几次启唇却没能说出半个字来,最后只“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莫逊之也无语凝噎,叹着气拍了拍莫远之肩,便摇头走了。

往自家马车所停的地方走时,常若凝还是方才那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背着手故作轻松,坚决不肯让人扶,只让莫纯看好莫远之,自己则领着玲珑一径飞奔,当先上了车。

莫远之在常若凝身后叫了她几次她都装没听见,简直被她气得面色发青。

莫远之一上车便二话不说除了她的鞋袜,低头一看便倒抽冷气,神色中已是焦急里带着怒意了:“你这脚踝都紫了!还说没事!还不让人扶!怎么这么逞强?”

常若凝见四下无人,终于撇撇嘴,委屈道:“要是让人知道我从那么矮的地方下来还受了伤,岂不是丢我常家的脸?”

“你那是从半空中掉下来的!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丢不丢脸?”他低头拿指尖小心碰了碰她青紫一片、高高肿起的脚踝,“要是伤着骨头了岂不是都被你自己耽误了?”

“才没有呢。我从小摔摔打打惯了,伤没伤着骨头我还不知道吗?”常若凝心宽地转起脚腕来,却不防还是牵动了伤处,痛得人一歪便往地毯上倒去。

莫远之扭头瞪她,脸上一时气愤一时心疼的,看得她竟没忍住笑了起来,往他身边拱了拱道:”真没事儿,回去你拿化淤丸替我揉一揉便好了。”

莫远之半点也没笑出来,只是憋着一口怒气问:“疼不疼啊?”

常若凝冲他撅起嘴:“亲一下便不疼了。”

“这么不听话,亲什么亲!”

常若凝见他像是真生气了,只得吐吐舌头老实躺好,不再乱动。

莫远之弯腰替她重新穿袜子,穿到一半却猛然将她脚踝拉到唇边,气鼓鼓地亲了一口。

“哎哎哎,这多脏啊……”常若凝慌忙抽了抽腿,“我摔得脚上都是泥……”

“知道自己浑身是泥还不听我的赶紧回家!”

“哪、哪有浑身都是……况且我也是真饿,这不是一吃完饭便依你的了……”

常若凝狡辩到一半看看莫远之脸色,便又不敢吱声了,爬到了他大腿上躺着,手指勾着他腰带,闷闷不乐道:“哎……今日这么高兴,你又没哪儿不舒服,结果倒被我害得只能早早回家,哎……”

她这么一说,莫远之便顿时软了声音,摸摸她脑袋道:“该看的都看了,我也有些累了。”

常若凝欠起身来看看他脸色,见他果然略显疲惫的样子,又躺了回去轻声道:“回去也好,外面怪热的,没有咱们家里凉快。”

“嗯。”莫远之低声应着,靠在车壁上微阖了眼。

常若凝安静了一会儿又道:“今日那个公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功夫倒是不错,竟然能在空中转身,比我还厉害点呢,哼。”

莫远之沉默了片刻,“我去知府那儿领赏时就见这人一直在知府身边坐着,只怕来头不小,我已让莫经去查查看了。”

“哦。”常若凝闭眼歇了一会儿,忽然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猛地坐起来问:“难道他是……”

莫远之睁开眼,见常若凝惊讶地指了指天不说话,便微点点头,重又闭起眼睛,将她按回自己腿上躺好道:“别乱动,当心再扭到伤处。”

常若凝虽依言老实躺着了,思绪却片刻也停不下来,一只手抓着他轻袍一角,不住地拧来拧去。

莫远之低头看看自己已快被揉成咸菜的衣角,叹气道:“你要是闲得慌便起来替我揉揉腰吧,我有点儿……有点儿难受。”

常若凝立刻坐起来,照例跪在他面前将双手探到他背后,又将下巴压在他肩上,整个人像是挂在他身上似的,伸手到他背后小心揉捏,又不知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声音陡然温柔起来道:“没事儿,你今日一定是走得太多了,还抱了渊儿那个小胖子,回去歇一歇便好了。”

莫远之知道拿这招分她的心最为管用,便轻轻“嗯”了一声,阖眼靠在车壁上,缓缓道:“阿凝,这天一热就快到你生辰了,今年你想要什么?”

“哪里就快了,还有两个多月呢。”常若凝摇摇头,“我什么都不想要。”

“你老是这么说。”他笑着摸着她背,“虽然我现在不出门,家里赚的钱要少点儿,可也不至于短了少奶奶的寿礼啊。你每年都说自己什么都不想要,反倒让我好生难办。”

常若凝手仍在他腰上按捏着,沉默许久才道:“我有想要的东西。可是那东西不是你想给便能给的,我不想为难你。”

莫远之的手在她背上僵住了。

常若凝松开手坐直了,目光恳切地看着他:“你什么都不要送我,就当是欠着我的,等以后……等以后一块儿送给我,好不好?”

他只被她看了一眼便败下阵来,垂眼看了看她受伤的脚踝,自嘲地一笑道:“若是你想要我像今日那位公子那样,在空中还能转身拉住你,那只怕我一辈子也给不了你……”

“不是。”她低头攥住他手,“我不是要这个。总之你什么都不要送我,今年不要送,明年也不要送,等几十年以后,等我老得不行了,再一块儿补给我,好不好?”

他抬起头来,看着她额角热出的薄薄汗珠,忽然笑起来道:“几十年?那到时我得花多少银子啊……”

常若凝立马也跟着笑起来,“那我不管。”

常若凝心中最大的一块石头便是莫远之体内之毒能不能镇得住,但自那天夜里知道他竟愿意用三哥那破釜沉舟的法子,拿两条腿换命,便放下了不少心,觉着他至少不会像她先前担忧的,熬不过今年冬天了。当时她仍有一丝忧心,怕他是为了哄自己开心才勉强这么说的,这时听他连几十年之约都开口应了,便愈发觉得他应当是彻底拿定了主意,顿时乐不可支,笑着凑上去亲他脸颊:“我先拿点儿利息好了。”

莫远之见她高兴了起来,不由得也淡淡一笑,指尖点了点自己唇角道:“亲脸哪儿够付利息啊,亲这儿吧。”

“遵命!”她立刻将他抵在车壁上,搂着他腰便将自己的唇压了上去,边亲边笑,边笑边亲。

一路闹到了家,常若凝觉得自己方才吃了那么多豆腐,脚腕子当真已经不疼了,但莫远之坚决不让她下地,只唬着一张脸道:“你若是不肯让别人背你,那只能我抱你进去。”

常若凝哪儿还敢逞强,只得乖乖地趴在自己一个师侄背上,被送回了卧房床上躺着。

莫远之已派人取来了化淤丸,扒了她鞋袜外衣,自己在床边坐下,撩袍将她小腿架在自己腿上,神情严肃地将化淤丸溶在手心,看了她一眼问:“我揉了啊?”

常若凝咬住嘴唇点点头,还嘴硬道:“你使劲点儿。不然淤血化不开。我不怕疼……”

一个“疼”字话音未落,他手便已经覆上她肿胀的脚踝,虽没敢用力,但还是疼得她声调一变,差点儿便叫出了声。

莫远之久病成医,知道这时心疼不得,便低头不看她神情,只是边揉边道:“你忍一忍,我知道,这会儿最疼,揉开了便好了。”

常若凝虚弱地点点头,满脑子想的都是这点儿小伤她也痛成这样,那他当年……

“阿凝。”莫远之及时捡回方才的话题道,“既然你不想要寿礼,那生辰那日便不能胡乱过了。咱们请你爹娘哥哥们都来玩上几日,好不好?”

常若凝一面忍痛一面思索,片刻后才摇头道:“算、算了。彦腾上次说的什么武举一事,只怕家里都忙着呢。而且我、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莫远之手下没停,叹了叹气道:“当真是女生外向,这嫁了人了,爹娘哥哥全都不要了。”

“是……是不要了。”常若凝面目扭曲地笑着,“我相公太好了,一个人顶他们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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