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1/2）

常正乾虽已年过六旬, 但内外兼修，功力深厚，仍是须发乌黑，红光满面，看上去不过四十出头, 手下又管着上千个人的剑谷, 往屋中一站，不怒自威, 带着一股渊渟岳峙的逼人气度。

莫远之已稀里糊涂, 见了长途奔袭而来、满身是雪的岳父大人, 只是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还没来得及打招呼, 常正乾便已飞快甩开外袍, 拍了拍头顶雪花，坐到了常若凝床头, 一面伸手探她脉象, 一面沉声问：“凝儿怎么了？”

莫远之先借着转身关窗之际定了定神，才又回身鞠躬行礼, 毕恭毕敬地答道：“岳父, 阿凝她……哎……”

常正乾见他答不下去, 便拧起了粗眉：“快说！支支吾吾的做什么？”

“这个……”莫远之只得硬着头皮盯着地板道：“阿凝大约半个月前开始贪睡乏力，起初只是比平时赖床, 后来……这个……睡得越来越久, 越来越沉, 从前两日开始，便已是……已没怎么醒过了……”

饶是他声音嘶哑，语气沉痛，常正乾还是狠狠地剜了他两眼，才又问道：“看过大夫吗？”

“看过……大夫开过提神醒脑之药，但也不大有效果……”

“哼，又是那个姓章的老头？”常正乾虽自己把了半天脉也毫无头绪，但仍坚持轻蔑道，“我瞧他医术最是三脚猫不过，能治好什么病人了？”

“是。”莫远之缓缓挪动到床前，也不敢坐下，只得蹲在床边，“就是他说阿凝有真气护体，他无法施针，需得请您老人家来……”

“废话！”常正乾打断他低喝一声，“我常家的祁阳功要是被他个江湖郎中就轻易戳破了，还混什么混？”

莫远之只得接着点头称是。

门外的莫纯听见房里有声音，只当是出了什么事，匆匆推门进来，一见到常正乾坐在床头，立刻远远地跪倒在地，磕头道：“常老爷，您可算来了。”

“我两天前一接到你们飞鸽传书就知道不好，连夜下山，跑倒了三匹马才终于赶到的。”常正乾放下常若凝手腕，又俯身看了看她脸色，再扒开她眼皮瞧了瞧，抱着手臂陷入沉思。

“还不快去给岳父大人泡茶。”莫远之对莫纯使了使眼色。

“是。”莫纯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小跑着去了。

常正乾这一思索便是许久，莫纯送来的茶渐渐地都凉了。

莫远之蹲得两腿发麻，只好换了半跪的姿势，也不敢打扰常正乾，只是悄悄将手又伸到常若凝被子里，抓住了她手紧紧握在手心里。

“姑爷。”常正乾终于开口道，“凝儿她昏睡之前，可曾吃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啊？”莫远之被问得一愣，“阿凝日日跟我在家，一日三餐和各种点心都是厨房自己做的。”

常正乾拈拈长须，边想边说，“前一阵子我家老三下山游历，回来时倒是提过，近来南边兴起了什么巫蛊之术，说是能摄人心魂，让好好的人都神志模糊起来，但其实无非是以一些特殊蛊虫下毒，那蛊虫到了人的体内自然要以精血为食，若是入了人脑，便会让人昏睡不醒……只是凝儿又陪着你不出门，虽然症状相似，却也没有中蛊的道理啊……”

他说着说着，莫远之便觉得脑中似乎有哪根弦跳了跳，但此时神思不定，一时竟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此等事情，只慌忙问：“这若是真中了这蛊，还会有什么征兆？能不能治？”

常正乾看看他，“若是昏睡至此，那一定是蛊虫入脑了，是轻则神智迷糊，丧失记忆，重则五感不调啊。治我倒是没治过，只是听老三如楠提过治法，倒是不难……”

“可是阿凝如今一直睡着，如何分辨她是不是有此等征兆？是不是真的中了这蛊？”

常正乾见他显然是一副病急乱投医的模样，自己随便一提中蛊之事，他便立刻信了，倒也不得不顺着他话思索道：“我若是催动内功强行逼醒凝儿，倒也说不准能行，只是她也醒不了很久……况且你不是说她并未吃过外来之物……”

“岳父大人，请您发功试一试吧，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了……”莫远之抬眼无奈地看看他。

常正乾又沉吟了许久才道：“若是凝儿醒了，你有办法分辨她是不是迷糊失忆吗？”

“有。”莫远之立刻点头。

“那行吧。”

常正乾将常若凝抱起来坐好，自己则脱鞋上床，盘腿坐到了她身后。莫远之见常若凝睡得还是东倒西歪，便赶忙也坐了上来，坐到她对面，伸手扶住了她。

常正乾内功深湛，略一运气，莫远之便觉得自己双手也被带得热了。

一炷香的工夫过去，常若凝果然悠悠醒转，睫毛微微翕动了几下，缓缓将双眼睁开了一条细缝。

她一看见莫远之便笑了起来，往他肩上一趴，亲热地叫了一声“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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