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香其二（1/2）
卫绛香以前不叫卫绛香, 她叫卫归, 千毒元君不喜这名字太过不祥, 特意改为卫绛香。
“因为，卫师姐的母亲口中说着‘未归’的人, 不是修士也不是凡人。”
是妖。
卫归的母亲据说当年也是修真界大户人家的娇小姐，虽然修炼天赋弱，但身上也是有灵气的，不知道为什么遇到了妖界当年赫赫有名的妖界皇族之人, 这小姐被那生的魅惑艳丽的妖所迷惑，不但与他苟且，甚至还怀了孩子。
先前说过，修真界两条不成文的铁令。
第一，各门派弟子不许吃里扒外挖墙脚。
第二, 非我族类, 其心必异。
可想而知，卫归的母亲怀了妖界孩子这事情暴露后，她会遭受的磨难。
总之，历经千辛万苦后，卫母被赶出家门, 身无所长的她被救到了一个人间的偏僻小村庄, 在村民的帮助下勉强诞下卫归。
如此母子总算是活了下去。
然而这样也不是办法，因为卫母自己别无所长, 她自己在人间都吃不上饭, 一身的修为早在家族就被废了, 如今连个普通人都不如，更何况身边还跟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
村民之所以帮卫母生下卫归也不是没有条件的，当时正是人间动荡战争不久，大量的人死于战乱，其中女人死的最多，剩下的寡妇朝廷和宗族能嫁就让她们嫁出去了，可鳏夫的数量却远远多于寡妇。
“所以，村民想让卫母嫁给村里的鳏夫。”方若昀淡淡道。
苏清鸢摇摇头，想也知道，卫母肯定没有反抗之力，可她心中怎么会愿意？
一位曾经修真界高高在上的美貌女修，怎么能忍受变成了废人还要嫁给人间粗鄙丑陋的农夫。
可是卫母无法反抗，无法反抗命运的她将所有的痛苦全都发泄在了小小的卫归身上。
“卫归未归……你怎么还不归？！——啊！”
草屋里又传来卫母癫狂的嘶吼声，还有男人骂骂咧咧的骂声和霹雳噗隆的不耐抽打声。
小小的卫归木着脸，在房外捏泥巴。
渐渐的，那嘶吼声变成了尖叫声和暧昧的喘息声。
半晌，裸露着狰狞的上半身的男人披着破旧的半截衣服走出来，嘴里叼着一根草，看到卫归瘦弱的身影，咧嘴一笑。
一点都不阳光，反而带着一种亵玩。
“狗东西，在这里听你娘叫、床声好玩吗？”
卫归就像是没听到一样，男人还要在靠近，卫归把手中的泥球砸在男人身上，一溜烟跑了。
男人气得在背后骂道：“快去做饭！”
男人虽然是鳏夫，可是也有自己的孩子，是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比卫归生的壮实的多。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日两个人突然打起了架，卫归一个女孩，打起架来却没有半丝女孩子的娇柔，反而带着一种狼一般的狠恶，把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男孩打的头破血流。
男人知道了，二话不说，一脚踩在卫归心口上，又骑在卫归身上，好一顿毒打，就像是卫归小时候见到的，男人如何打骂不听话的卫母一样。
而卫母，站在那里，布衣荆钗，粗陋的生活迅速磨去了她曾经美貌如花的容颜，也带去了她天真的性情，她冷冷地看着男人打骂卫归，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卫归刚开始还反抗，慢慢地，她就像是个没有知觉的小孩子，木着脸任男人打骂。
男人黑黝黝的脸上有一种森然恶意：“你娘都被我骑，老子教训你娘的种又怎么样？”
苏清鸢听到这里的时候，其实觉得如果卫归可以选择的话，恐怕宁愿现在就去死也不想过这种日子。
最没品恶心的男人，也就是像卫归继父一样，无能到只能用性别和年龄的优势来欺压弱小。
可是那时候，卫归身上传承的妖族血脉被激发了，一个普通男人，当然可以随便拳打脚踢一个小孩子，可是如果那个小孩子身上有妖族血脉的话就不一样了。
生死一线的时候，男人被卫归身上爆发出的妖气所激，直愣愣跌在了地上，人事不知。
卫母身上同样冷漠木然的神色，突然就像是醒了一样，她疯了般，抱着卫归，大呼大叫道：“卫归，未归！——你回来了吗？！”
她声音太大，引来了正在医治村民的烈阳道君和千毒元君师兄妹。
“妖气！”
年轻气盛的烈阳道君一惊，横眉怒目就要杀了卫归，千毒元君心细，拦下他：“且慢，师兄。不是妖，是个半妖。”
半妖，指的就是像卫归一般血脉一半为人一半为妖的种族。
烈阳道君这才收住了手，摸着下巴揣度：“原来是个半妖。”
此时卫归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只剩一口气，也实在不像是能作乱的人。
说来人类对半妖的好感度明显高于纯妖，因为这世上大部分半妖，都是如卫归这样属于被妖族奸、污的人类女子所生，而且半妖由于血脉不纯，有妖力的同时身上却没有妖族的凶气，只要他们不暴露，普通人很难看出来这是一个半妖。
虽然不乏有一些极为出彩的半妖修士，但修真界对半妖的接纳度一直不高。
卫归醒来时，烈阳道君正好奇地打量着她，千毒元君俯身为她包扎，她睁开眼睛，烈阳元君咧嘴笑：“醒了就好。”
千毒元君冷淡道：“我还是不建议你把她带回宗门。”
她语气并不好，她并不想让青梅竹马的师兄因为要收留一个半妖惹得满身腥。
烈阳道君苦恼道：“那你的想法呢？”他问卫归。
见到一个那么小的半妖没有不管的道理，任她在这里，她又杀了她的继父，之后的日子估计会很不容易。
卫归摇头拒绝，开口的声音沙哑：“我不想走。”
如此这三人的缘分本也就算是散了。
千毒元君忽然道：“你这名字不太好，我之前来的时候看到山外有满满一丛的绛香，不如就改为绛香吧。”
说完，抬起眼盯着她看，卫归或者说卫绛香伤痕累累的小脸上竟然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有点诡异。
烈阳道君却摸着她的头道：“你不用怕，半妖只要勤加修炼也是可以成为名门正派的修士的，如果以后你反悔了，可以到昆仑仙宗学艺。”
卫绛香人生第一次被长辈这样摸头对待，她蹙着眉不说话，也不知道是听进去还是没有听进去。
反正三年后，卫绛香躬身上山，再过两年，她就成为了烈阳道君身边唯一的女弟子。
之前说过，苏清鸢上一世烈阳道君就待她极好，以苏清鸢的推测，估计烈阳道君对卫绛香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说不定会更好，毕竟这是他收的第一个女徒弟。
和烈阳道君截然相反的是，千毒元君似乎十分厌恶卫绛香。
卫绛香对她，从来执半师之仪，毕恭毕敬，温良谦恭，千毒元君却对她避之不及，和烈阳道君说话也从来不允许卫绛香在场，排斥可见一斑，连烈焰道君自己都看不下去，说千毒元君千毒元君面色只会更差，下一次待卫绛香也更苛刻，而卫绛香，不论千毒元君怎么待她，她脸上总挂着那么一抹融融笑意，像是从来不介意千毒元君的无理取闹。
她人缘极好，不少人都为她打抱不平，她自己却没有说过介意。
苏清鸢听到这里的时候，已经知道，这人怕是个及其能忍的人物了。
卫绛香面上从来都是笑盈盈的，不说人畜无害，却十分开朗明媚，眼睛弯成月牙的时候就像是阳光融融，不少人都喜欢她。
于是很多人并不知道她半妖的身份。
后来，起了传言，有人传说她是妖界妖皇之女，是妖界派来昆仑仙宗的卧底。
听到这里，苏清鸢就想起姬修来。
难道魔界魔尊和妖界妖皇的脑回路那么一致？
传言不知道是谁传出的，却引起了昆仑仙宗一众峰主和宗主的注意。当时人们的思想还没那么老古董，虽然知道卫绛香确实是半妖，大家明面上还是一视同仁的，可是如果这半妖是妖皇的子嗣的话，就当另当别论了。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之前妖界确实有传出皇族子嗣流落的消息，所有人都劝烈阳道君悠着点，不要太信赖这个女弟子，烈阳道君却不肯，道：“绛香不是这样的人，她就算是妖皇的女儿，那也是我的徒弟，不会害我。”
旁人若是再说道，烈阳道君就要发火，于是大家都不敢多说，可私底下传言甚嚣尘上，卫绛香表面上不动声色，背地里却问烈阳道君：“师傅真的不怕我是妖皇的女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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