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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郁涧底松，离离山上苗。

以彼径寸茎, 荫此百尺条。

世胄蹑高位, 英俊沉下僚。

地势使之然, 由来非一朝。

金张藉旧业，七叶珥汉貂。

冯公岂不伟，白首不见招。

——《咏史》·左思

——

夜入三更, 重头戏——终于要拉开帷幕。

前人有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汴城更是如此, 艾清月和慕思瓶以为这船可能只是权贵“玩耍”的地方, 事实证明, 她俩太天真了。

与花楼一层有许多房间相比, 二层除开偌大的赌坊，明显小了许多；艾清月原先以为是留出一些地方给主人家居住的。

然而她们从来没见过花船的主人家。

三更天，艾清月和慕思瓶都有点累了，花船有房间休息的, 可是两人怕错过什么, 强撑着不去睡。

“早知道我们在客栈多睡几天再过来，五更才回去, 会累死的吧……”艾清月和慕思瓶靠在一起, 已经是废月月、废瓶瓶了，赌桌上的热闹也不能让她们精神一点。

慕思瓶赞同地点头, 在艾清月头上一蹭一蹭的：“没错, 他们怎么能这么精神？皇城里的权贵都玩不到这么晚吧？”

“唔……”艾清月接不上话了, 她还在吃药, 没点刺激是真的撑不住了。

过了一会儿，闭目养神的两人听见二楼一阵骚动，一同睁开眼，看见赌坊一面墙缓缓被下人拉开，后面有一个三丈宽的台子，后面挂着纱幔，看不清多深。

台子在艾清月和慕思瓶两人坐的左边，花船的人清开靠近台子的一部分赌桌，搬上桌椅，端上茶水点心水果，对这个不感兴趣的人纷纷到后面继续赌，一部分人倒是去占位置。

艾清月和慕思瓶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起身向台子走去，这时桌椅都被占去大半了，两人只好在后排找个没人的位置。

“这位兄台，小弟第一次上船，这是要作甚？”艾清月落座后看见前面一桌有人便厚着脸皮去敲人家椅子。

前桌也是两个人，被艾清月敲了椅子的回过头，一脸络腮胡，一字眉、下垂眼，艾清月见到对方的脸后眉头一跳，强颜欢笑。

一旁的慕思瓶也默默低头，端起茶盏作势要饮茶的模样。

这位老哥看着粗犷，声音还是满温柔动听的：“花船每七天有一场夜市，什么都卖，老弟你真运气，赶上了！”

艾清月实在不太想看那副容貌，不过还有声音能听也就忍了，问：“什么都能卖？官位、人命、钱权……都能在这卖？”

络腮胡老哥点点头：“当然能了，有时候是花船主人家自己出的，有时候是客人提前一个月跟主人家说，可以挂出来卖，如果没有卖出去的话，还可以挂两次，一共三次，每次给花船十两银子；若是卖出去了，花船要抽成。”

“抽成？”艾清月一愣，一开始听挂一次收十两银子还觉得这主人听地道，一抽成就不对了，卖出去不多就算了，要是卖出去十万八万的，那不一下子出去十之好几？

思及此，艾清月忙问：“一般抽几成啊？”

“哎哟，这可就不知道了，老哥我又没在这挂过东西，都是买的多，不过听说是看要挂什么的，卖不出高价的抽成低，高价的抽成也高。”络腮胡老哥摸摸脑袋说。

艾清月点点头：“这样啊，老哥怎么称呼？小弟从蜀中来，来游玩的，小弟姓慕名东镜，这位是家弟，姓慕名西瓶。”说完，慕思瓶对着络腮胡老哥微笑抱拳。

这鬼名字只有艾清月这坑货能想出来，慕思瓶借茶盏遮掩瞥她一眼，似笑非笑；万幸当年给她起名字的是慕云笙，要是让童言无忌的艾清月起，怕是不能见人了。

络腮胡老哥哈哈一笑：“慕老弟、慕小弟，老哥我姓赵名旭，是从杭城来的，就为了这一次的夜市，慕老弟你管我叫老赵就行。”

艾清月对赵旭抱拳道谢：“多谢赵老哥解惑，感激不尽。”

“好说好说！”

夜市快开始了，赵旭转了回去，和旁边的人不说话，两人交谈这么久，慕思瓶不说话是性格使然，若赵旭旁边是认识的人也不说话就不对了。

艾清月扫过两人的后背，翻出零嘴吃，时不时塞慕思瓶一点，看她被酸得脸一抽一抽的；两人都知道船上的东西不能吃，里面有微量的药，一时半会儿艾清月也闻不出来是啥，不碰为好。

谈笑间，台子上落下花瓣，弦乐声阵阵，纱幔飘飘，一位曼妙女子缓缓从台子深处走来，身姿婀娜，每向前一步灯火燃起一盏，灯光下，婷婷袅袅。

女子面容比之艾清月慕思瓶两人都不差，带着一股妖娆，肤白似雪，玲珑有致，高挑修长，此等美人，李豫宫里都不一定有。

艾清月露出猥琐的笑容转过头对慕思瓶笑：“嘿嘿嘿——”

慕思瓶面无表情转过头看她，一巴掌糊上去：“收起你脑子里的东西，垃圾玩意儿。”

女子一身素白纱衣，清风一吹，衣袂飘飘，宛若仙子下凡，然而座下无人对此有所表示；女子走到台前，抬起纤纤素手撩动耳边的长发：“欢迎诸位恩客，今夜，希望诸位有一个美妙的夜晚，相信诸位都对自己的钱财有所了解，量力而行哟！”

“……这是激将法吧？”艾清月探头到慕思瓶耳边轻声道，“能坐在这里的谁没有钱？这样一说弄得好像众人都是穷人一样，为了面子，都不可能少花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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