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完结）（2/2）

承英拦住他，眸色沉如水，高声道：“别忘了，你曾发过誓！”

凤檀翻身上马，沉声道：“若天要诛我，地要灭我，就让我看他最后一眼，再死在他的跟前。”

此时，中京夜色沉沉，褚晏躺在锦绣床帏里，形销骨立。

老王叔双鬓苍白，伏在床前老泪纵横，问道：“你还盼着他呢？”

褚晏已是油尽灯枯，双眸虚晃，虚弱道：“王叔说你立了誓，我只求你回来，就让毒誓都应在我身上。” 这话，竟是隔空对凤檀说的。

凤檀与承英昼夜兼程，几乎是拼了命的朝中京赶，硬生生将一个月的行程缩到了二十天。一行人赶到城外三十里，已是风尘仆仆，人困马乏，连着几天不曾休息，凤檀全身的骨头隐隐作痛。

承英怕他支撑不住，劝他今日在城外休息，待到明日再进城。凤檀握紧缰绳，望着前方巍巍皇城，布满血丝的双眸格外清亮，驾着马向皇城驶去。

当年与褚昭一墙之隔，却成永诀之恨，他此生不忘。他再也不愿，让所爱之人等他，再也不愿，带着遗憾悔恨终生。褚晏，你要等我！

夜色中，天子脚下依旧繁华，漫天星辰连缀着满街华灯，光华照人。凤檀的泪随风飘洒在长街上，泪眼朦胧，此夜此景，他还从未与褚晏一起看过，只怕今生再没有机会。

破晓时分，凤檀终于入了宫门。他急切的往正阳宫走去，却在登上正阳宫外的白玉阶时突然顿住脚步。沉沉钟声，回荡在雾蒙蒙的宫墙之内。

是丧龙钟！

凤檀瞬间两眼一黑，失去了全身力气，一个踉跄，跌倒在白玉阶上。

“父君！”承英本就跟在他身后，连忙上前将他扶住，抱住他颤声说道，“不是二叔…不是二叔…是晨钟！是晨钟！”

承英又反复说了几遍，凤檀才慢慢回过神来，两眼直直望着正阳宫，在承英的搀扶下，踉跄着走完了剩下的台阶。

阿蛮和叶兰走了出来，朝着凤檀跪拜：“恭迎凤君回宫。”

凤檀恍惚，这眼前景象，似曾相识，宛如昔日拜别。谁能想到，已经过去了四年呢。

凤檀随着她们二人进了正阳宫，一步步，离寝殿越来越近，苦涩药香便越来越浓。他听见里头传出悲戚哭声，还有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他又往前走了几步，撩起纱帘，看见褚晏伏在王叔怀中吃药。

王叔一抬头便看见凤檀，没来得及招呼凤檀，便对褚晏说：“你睁开眼看看，是谁来了？”

凤檀越过宫人，一步步，慢慢地走过去，来到床前。褚晏脸色灰白，消瘦憔悴，已是骨瘦如柴。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缓缓睁开眼，瞧见凤檀，那双眸子漆黑，霎时间雪亮，又温柔如水。

凤檀上前，轻轻将他抱在怀里，“哇”地一声痛哭，悲痛欲绝。他的阿晏不该是这样，不该是这样的！

褚晏靠在凤檀胸前，脸上露出一个微笑，虚弱道：“这几日，总是梦见你… …”他话未说完，便连连咳喘，任凤檀如何抚胸顺气也无济于事。凤檀的泪止不住往下落，褚晏却挣扎着从枕下拿出一件东西。

那是一把檀木梳子，上面雕着一只凤凰。

褚晏把它塞到凤檀手中，又咳了一阵，嘶哑道：“我做的，送给你… …想亲自为你梳头，怕是不能如愿了… …我死后，你不可为我伤心太久… …”

凤檀握住他的手，哭道：“你若不死，日后便天天给我梳头。你若死了，我定会伤心而死，让你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真的？能天天… …给你梳头吗？”褚晏笑着问。

凤檀紧紧抱住他，将脸贴在他耳鬓，声泪俱下：“只要你愿意，我就一直陪着你，我们搬进未央宫，你要天天给我梳头… …我不要住在这里，这里都是药味儿，我不喜欢… …”

褚晏虚弱地颔首：“好，那你可不能食言… …”

看来，他也没赌输嘛。

这真心，竟要他以命相搏。

凤檀垂眸看着褚晏，只见他渐渐展颜，眉眼含笑，似春归三月。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