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1/2）

他们在院内纳凉。

这座宅子是明池在南边的某座山间置下的，后来扔给清泽打理。清泽忙，顾不上，实际真正管院的是盘踞附近的大蟒。连来的时候，那大蟒正派着小辈们收拾打扫。连上去摸了摸蛇皮，凉凉的，回过头对明池笑。

“无礼。”明池说。

连道完歉，偷偷吐了吐舌头。

到了晚间，蛇群都离开了。偌大的院子只剩下他们父子两个。天空星斗明亮，树荫里有旺盛的蝉鸣。庭院里的流水是接着外头的山泉，连贪凉，脱了鞋朝里面泡。刚一小会，他就被明池提溜着后领抓起来，拽到小亭子里。他今天的课业本来没做完，趁着明池不注意跑去摸虾了——现在，他不得不在父亲眼皮子底下扎马步。

“好多萤火呀！”连毫无悬念地开了小差。

明池顺着连挥舞的胳膊看过去，不禁笑了。确实，在连的视线所及，粼粼的水面上正浮着星点光华，闪烁灵动，随着水波上下翩飞。

“你又在偷懒了。”他道。

“可是，爹爹爹，它们真的好看呀！”连蹦了起来。

明池跟在连后头也朝水边走了去。连脱下上衣，对着那些星点如撒网似的扑去，可是光点径直穿过了他的衣裳，依然停留在原来的位置。连困惑地又试了一把，照样扑了个空，气得跺脚。明池只站在后面笑，看着连不死心嘟着嘴左右乱挥，最后手舞足蹈变作手忙脚乱，踩滑了石头，一个脸朝水面栽了下去。

“看，你这小子，活该了吧。”明池说，这次是抓着裤腰，把连从水里捞了起来。

“哼，爹爹嘲笑我。”连撅着嘴闹。明池忍着笑看着他，忽然化出一只爪子，又把他提溜起来，重新扔回水里。连扑腾了两下，从水中冒出个头，嘴一吐，出了串泡泡——一条小鱼复又落回了流水里。

“哼哼哼！”他故意哼得响亮。

明池懒得理他，只用目光示意他看着那些萤火。明池伸出手，那些光点就朝他的掌心聚拢过来，在手中，堆积得仿佛一座明亮的沙山。明池端着它，弯下腰给连看着，连伸出手去摸，却只能碰到父亲干燥温热的掌心。

“傻小子。”明池说。

他对着虚空张开了手。掌心的沙好似遇到了风，一点点被吹成了一条玉带，蜿蜒盘绕，如项链一般缠在了连的颈间。连伸手一触，这条链子碎了，手指和脖子都是一阵冰凉——湿淋淋的——再一尝，并没什么特别的味道。

“这只是……水？”连的眼睛更亮了。

明池微笑，对着泉水点头，那水面波光泛泛，又生出了无数光点，灿若萤火。“这是水之华，说白了也是水，只不过凡人看不到的。他把连从水里牵出来，领回庭院正中，这次，他在树下生了一丛火。

“烤一烤，再仔细看一看。”明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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