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2）

山中不知岁月长。草木繁盛凋零，大雁北飞南归，转眼间又是一年。

君鹤白长了个儿，初见时消瘦的小脸也被裴云想喂得圆了点，不过仍然赶不上明华日渐丰满的体态和双颊。

当初裴云想不知道君鹤白是天生就是不长肉的体质，看着他和明华一比越显消瘦的小身板，心里就酸。他也没养过孩子，只知道喂好的总是没错的，一年下来君鹤白不知被他补了多少天材地宝，直到被补出了鼻血，这种行为才被另外两仙首强制叫停。

一年前，君鹤白到青城寺才半个月，林贺之就给了他一把笛子。身为仙首之一，瑶山君送的东西自然是叫得上名号的宝物。那笛子名为玉心笛，乃是取瑶山玉脉的的脉心制作。平常的玉脉可生不出脉心，非得是深埋瑶山谷地，汇聚天地灵气，再经过百万年的滋养才能生出。统共就那么一小块，全拿来凿了笛。所以这玉心笛算起来，比瑶山君自己的笛子还要珍贵三分。

拿到笛子不久，君鹤白就开始跟着林贺之学笛了。此间说来还有一件趣事。

有一天，君鹤白惯常早早达到后院等待林叔父教习，左等右等，林叔父没等到，反倒等来了一个楚楚美人。

美人长得和林叔父有六分相似，但比起林叔父要矮上一个头，最重要的是，她是个女人。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相对无言，场面尴尬。

美人一直不走，君鹤白觉得有点纳闷，但他并没有禁止别人站在这里的权力。又过了半个时辰，美人忍无可忍：“时间不早了，你怎么还不开始练习？”

君鹤白：“……”他震惊了，“林、林、林叔父？”

“嗯，是我。”

具体情景不知道，裴云想也是听别人说的。君鹤白身边跟着裴云想，越显得他成熟懂事，像个小大人，连明华都说：“仙渺剑，你能不能跟你的小鹤儿学学，别那么幼稚行吗？”当然，说归这么说，君鹤白抢他漂亮姐姐的仇明华可半点没忘。

那么正经的小鹤儿，有朝一日看见自己敬仰的、崇拜的、伟岸高大的叔父竟然以淡然自若的态度女装，该是多么地天崩地裂啊！裴云想光靠脑补，就乐了足足三天。

林中，一阵风起，洁白梨花上下翻飞。

君鹤白横笛唇边，修长的手指在玉质笛身上优雅起落，潺潺笛声泻出，如静花照水，古雅；如流云冷月，高寒；笛声似乎有着迷惑人心的魔力，正诱导着聆听之人心甘情愿地走入一去不返的梦境。

随着笛声飘扬，林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条似凝似散的黑雾，穿插在洁白的梨花中；黑雾像黑色的流沙，渐渐汇聚在少年脚边，缓缓盘绕成一条漆黑的毒蛇，散发出残忍嗜血的气息，眼看毒蛇就要成型，忽然——

“小鹤儿，咱们去吃饭吧。”

笛声一岔，黑蛇险些崩盘。

林贺之：“继续吹，你别理他。”

裴云想顿时不高兴了，指了指天上太阳：“假女人，你看看时间，午时了，到饭点了！他都练一上午了！我家小鹤儿还是个孩子，你居然忍心训他这么久？你是不是他假的叔父啊？”

林贺之早就注意到他了，这厮半个时辰前就趴在君鹤白身后的梨花树上，看了这么久，偏偏现在才说话，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他就是故意在关键时刻出声打扰。忒坏了。

裴云想见自己没人理会，继续锲而不舍地骚扰君鹤白：“咱们去吃饭吧？嗯？小鹤儿，理理我？”

路过的尚景山翻了一个白眼。几百岁的老头子了，向个小孩儿撒娇，不要脸。

林贺之转头，露出一个楚楚动人的微笑：“裴云想，你信不信我今天就把你原地掐死。”

笛声却渐渐乱了。

林贺之叹了口气。吹笛子的人，心和笛子是连在一起的，吹笛人的心乱了，笛声才会乱了。就算再练下去，效果也不会好了。

罢了。他叹息一声：“今天就到这里。”

笛声立马止住，君鹤白回头看向裴云想的方位，眼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期待。林贺之看见这一幕，心中有些好笑。裴云想老说小鹤儿和自己不亲，从来不叫他哥哥，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君鹤白最亲的不就是他了吗？

裴云想跳下梨树，一勾少年的脖子，转头对林贺之笑笑：“谢了啊，假女人，我们可以勉为其难捎上你，要不要来？”

林贺之简洁有力地回应道：“滚。”

来到饭堂，明华正扒着五六个馒头和花卷吭哧吭哧，吃相像头猪。普照和尚则坐在高位上一边捻着佛珠，一边矜持地喝着白粥。

“饿都饿死了。明华，花卷分我个。”

“不分。我都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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